在饭堂,吉雅叫厨子特意烧了十份菜,厨子很是纳闷,这吉参预能吃这么多?不过吉雅是三大统领之一,每一句话几乎都能定门内人的生死,厨子也不敢问,只得遵命烧菜。
一盘盘菜陆续端上桌子,全是肉菜,已坐在桌前的赵贵方闻到香味,已是食指大动,若是没旁人在,他筷子都不用,抱着盘子就吃。
菜上齐了,赵贵方瞅到了旁边站着的吉雅,很是识趣的站起来,请吉雅先入席,吉雅似笑非笑道,“别假惺惺了,都是给你点的,快吃。”
“那就多谢了,属下恭敬不如从命!”
道谢后,赵贵方便坐下,他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起菜来,厨子和饭堂的帮工们都是大惊,他们还以为是吉参预要吃东西呢,谁知是这个“怪老鼠”。
在七扇门里,赵贵方也算是个名人了,他的食量惊人,是其他人的几倍,好似是饿了猪投胎,生怕吃不饱,胡吃海塞后,真的把自己吃成了圆滚滚的猪,可更怪的是,他很快又能恢复正常体态,都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将那一身的肉和油给弄掉的,在七扇门内,赵贵方代号地鼠,所以一些人给赵贵方取了个“怪老鼠”的外号。
赵贵方才不管别人怎么叫他呢,赵贵方云快如风,就如压在地下的饕餮重见天日,见什么吃什么,风卷残云般,没到两刻钟,桌上的菜全被吃得一干二净,一片菜叶一块肉都不剩下,赵贵方还意犹未尽,舔起盘底来,一滴油他都不肯浪费。
吉雅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根本不敢相信,天底下有能吃得这么多,还这么快的人,整整十盘菜,外加五大碗米饭,和一碗汤,倏而之间,就全进了赵贵方的肚子。
赵贵方打了个饱嗝,捂着圆滚滚的肚子站了起来,他舔了舔油光光的嘴唇,向吉雅,也向做菜的厨子道谢。吉雅看着面前这个赵贵方,早知道他是这德性,就不该取代号为地鼠,而应该是猪八戒。
随着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来,一个纤细轻盈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绮隐儿,她是负责刺探消息的指挥使,经常在外面,门内很少看到她。
绮隐儿是前来请吉雅去总坛议事堂的,她先去了吉雅的住所,没找到吉雅,听人说,吉雅去了饭堂,所以转到了这边,看到肚儿挺得老大的赵贵方,她一时还没认出来,吉雅说这是地鼠呀,绮隐儿戏谑笑道,他叫地猪还合适些。
吉雅随绮隐儿去了议事堂,巴图和邱长清,以及其余三个指挥使都已经到了,他们围坐着一张大桌边上,桌上是一叠叠的纸。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七扇门的三大统领和四大指挥使就本次的行动所拿回来的情报,进行整理、复查和评审,此次行动,可谓是精锐尽出,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查到的有用的情报不多,这令众人很是郁闷,还带着好奇。凌丹就说,此次行动是否事先走漏了风声,要那些要被锁定的贪官污吏有了准备,他们或是将以往的书信和文书少了,或是以病老辞职,或是干脆消失不见。
作为最为隐秘的地下情报机构七扇门,竟也有消息外露的可能,吉雅一想这事非同小可,便请求和巴图一起进大都,向脱脱禀报说明,巴图也许久没回大都了,都城的繁荣缤纷,可不是冷清清的七扇门可比的,他也想回到“地上”,感受感受人世间的味道。
出了七扇门,巴图恢复蒙古武士服饰,吉雅换了蒙古贵族仕女的衣裳。
刚入城门没多久,巴图和吉雅就遇到一队兵马司的将士,其中两个骑着马,一个铠甲明亮,军帽顶部还镶着一颗宝石,这是主将才有的待遇,这人正是兵马司统领月阔察儿,还有个骑着马的虽然也穿着盔甲,可无论是装备和是气势,都比不上月阔察儿,他是副将欧里奇。
月阔察儿和欧里奇原都是东宫宿卫队的,故太子燕帖古思被废,后又离奇的死去,新太子尚未立,两人便调入了兵马司,相比之下,宫中宿卫听起来更为高贵,不过只是权贵们的保镖而已,而且处处受节制,不得自由,兵马司就不同了,掌大都治安和巡逻,实权颇大,可借搜查贼人或治安戒严等名义,向城中商户和过往路人收取钱财,既能耀武扬威,又有油水可捞,算得上肥差了。
几年前正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月阔察儿和欧里奇所领的太子车队,巴图和吉雅相互看了看,两人的脸上都浮现感慨之色,他们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张圆乎乎的脸,故太子燕帖古思掀开车窗,将巴图和吉雅叫了过来,还和他们说了话。
那一面,就是两人见燕帖古思的最后一面。
扳倒伯颜的政变中,根本还不懂事的燕帖古思却是重要的砝码,深夜里,在上都的猎场,月阔察儿和阿鲁要将燕帖古思带走,伯颜就再无借助之力。欧里奇策马追到,他并非要阻止月阔察儿和阿鲁,乃是来送小主人最后一程,他预感到燕帖古思必定命不久矣。果然没多久,燕帖古思的太子之位就被废掉,并流放到高丽,流放途中,燕帖古思死了,据说是宿卫月阔察儿将其杀害。
月阔察儿很是积极,向顺帝表达着自己的忠诚和办事能力,所以被调到兵马司当统领,欧里奇也被调去了,为其副官。而在东宫宿卫队时,欧里奇是卫队长,月阔察儿是副队长,现在两人的位置掉了个头。
月阔察儿和欧里奇也看到了巴图和吉雅,月阔察儿一来就和热情的打招呼,一副东道主的样子,后面的欧里奇一言不发,只是在马上向这边行礼,看到月阔察儿那张笑脸,吉雅就想到燕帖古思圆乎乎的小脸,她冷哼一声,也不搭话,策马往旁边去了。
吉雅如此表现,月阔察儿和欧里奇愣了愣,可二人很快明白了,故太子燕帖古思还小的时候,常爱拉着吉雅陪他一起玩,两人之间有姐弟之情,燕帖古思不明不白的死了,据说即是月阔察儿干的,吉雅不想见到他,所以扭头就走了。
留下的巴图连挤出笑,向两人问好,还替吉雅道歉,说她最近心情不好,请二位见谅。升官发财的月阔察儿心情很好,他不在乎这种小细节,他也知道吉雅是脱脱的堂妹和心腹,就算吉雅给他们脸色看,又能奈何?
月阔察儿邀请巴图去喝酒,好把话说在了前头,希望巴图不要拒绝,他不知道巴图在上都到底执行何等宿卫任务,怎么老见不到他呢,好不容易见一面,几杯酒水是少不了的。巴图心想,七扇门乃绝密之事,岂能给你说?巴图来大都是回禀情报的,可有吉雅去了,也就行了,平时向脱脱禀报,都是吉雅一人,自己去了,也只是在旁边陪站,因此答应了月阔察儿的邀请。
一个兵士站着就打起了瞌睡,月阔察儿见状大怒,他一马鞭抽去,那兵士的脸上出现一道红痕迹。月阔察儿手持马鞭,指着下边,大声喝道:“谁敢再偷懒,这人就是你们的下场。我和巴图将军去商议点重要事务,你们继续巡逻,给我小心点!”
月阔察儿等人的三骑进入一条繁华的街道,还未天黑,街里面已经张灯结彩起来。吉雅的一骑者进入了脱脱府中。
吉雅径直走向脱脱的书房,见门没关,吉雅也没敲门,就大踏步进去,桌案后面,脱脱正在教周兰汀写字,两人靠的很近,就像是脱脱抱着周兰汀一样。
忽然有人进来,脱脱握住周兰汀的手马上停下了,周兰汀更快,一下就起身,闪到了一边,头耷得低低的,吉雅虽看不到周兰汀的脸,可能她本来如玉般的脖子都微微发红了。
“吉雅,你来了。小兰,你先出去,我们有事情要谈。”
脱脱话刚说完,周兰汀低着头,踏着飞快的小碎步,绕过吉雅,逃也似的出去了。
看着周兰汀小鹿快走的样子,吉雅忍不住吃吃笑了,脱脱拿起茶杯,装作喝茶,以掩饰尴尬。
脱脱茶杯放下,吉雅直直的盯着他,一脸的郑重,还似乎带着些怒意。笑完之后,吉雅真的有些生气,脱脱将重要任务交给她,她马上回七扇门,同两大统领和三大指挥使商议讨论,制定出细密的执行计划,然后各组人马分赴各地,锁定、监视、调查目标,就因你脱脱的一个命令,我七扇门的人不日不夜的辛苦,你可倒好,竟和小女子谈情说爱,简直!
似乎是听出了吉雅的心声,脱脱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向右边房门走去,吉雅愣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