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追凶
曹给非2024-07-11 18:553,902

   大都东西南北四城各有其特点,柳玉书叫赵贵方一定得悉数记下,这对以后办差有利。

   东城区是衙署、贵族住宅集中地,商市较多,有东市、角市、文籍市、纸札市、靴市等,基本都是供应给官方和文人的市场。这里还有文物贩子,售卖假冒和仿制的古玩,严格意义上讲,这些也是“歹人”,但也不能说他们就是骗子,文物贩子们能卖出假货,有人愿意买去,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特别提防的是人贩子。东城区有很多官家太太和贵族的仕女会在那里逛街,那些年轻漂亮,又没什么社会阅历的仕女,就会成为人贩子的目标,若是随行的家丁、丫鬟跟得不紧,或是发生骚乱走丢了,人贩子们便会趁虚而入,将人拐走。

   赵贵方连问这些女子被拐走后,会是怎样?柳玉书叹息道,这些女子以前都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像在天堂上一般,落到人贩子手里,那就是直坠地狱了,她们有的被卖进妓院,有的被卖进大户人家做奴婢,被迫接客、卖艺、干粗活,一生都不得自由。

   被太液池一隔,东西大不同,东贵西贱。西城区也有很多市场,但主要是交易牲口的,有骆驼市、羊市、牛市、马市、驴骡市等。西城区还有“穷汉市”,贫苦百姓出卖劳力的地方,要找搬东西的、打短工的,就去西城区。东城区住的多是达官贵人,西城区住的则多是穷苦的商贩、工匠,货郎都不愿去西城区兜售,说那里不是牲口就是穷汉。

   于捕快而言,在西城区要注意的是偷牲口的贼人,尤其是盗马贼。这些贼人有特制的迷药,将牲畜迷倒后拉走,还有的更绝,竟能用迷魂香,牲畜是迷而不倒,只听贼人的号令,跟着他乖乖的走了。抓捕这些贼人时,一定要小心他们的迷药。捕快去西城区办差时要带三样东西,蒙面的布,清水,白醋。碰到偷牲口的贼人,不管对方有无迷药,马上戴上布,并撒上清水,防止迷药从口鼻进入,如预防不及,仍被放了迷药,还吸进了口鼻,马上喝白醋。

   赵贵方连问,为何要喝白醋?柳玉书解释道,迷药进入口鼻后,会让人麻痹,头脑晕沉,这白醋有呛人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刺鼻,喝下去更是酸味直冲脑门,麻痹和晕沉就会被驱赶掉,人重新恢复清醒,否则就会中了贼人的道了。

   再说南城区,南城区是内外城结合的区域,其本身就是金中都旧城区,有以前很多老的建筑,城内有南城市、蒸饼市、穷汉市,中书省也在南城内,前三门外关厢地带,有米市、果市、菜市、草市、穷汉市等,南城内外,商市和居民麇集,亦是人口稠密,非常繁荣。进出大都的三个城门都在南边,这里有大量的守门兵卒,还有兵马司的卫兵在巡逻,秩序这一块,倒不用捕快们担忧,捕快的重点是抓扒手,由于南城区内外,人多手杂,且街市较为狭窄,就给扒手偷钱提供了可乘之机。

   北城区是大都城人口最稠密,商业最繁荣的城区,这都拜一人所赐,水利大师郭守敬。至元二十八年,郭守敬经勘查后,上疏提出了大都运河新方案,忽必烈览奏后,深以为然,任命郭守敬领都水监事。至元二十九年春,运河工程动工。至元三十年七月,通惠河成。忽必烈从上都回到大都,路过积水潭,见其上“舳舻蔽水”,龙颜大悦,亲赐名为通惠河。有了通惠河的引入,积水潭(又称海子)就成了南北大运河的终点码头,商业随之大兴。

   积水潭北岸有条斜街,歌台酒肆相连不绝,店铺林立不休,米市、面市、帽市、缎子市、皮帽市、金银珠宝市、铁器市、鹅鸭市等一应俱全。钟楼大街热闹繁闹,店家们的生意从清晨可做到宵禁时分,大都城内最大的穷汉市就在鼓楼附近。

   在北城区域,除了寻常的扒手外,捕快们要特别留心的便是水鬼。赵贵方一听,惊问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柳玉书笑道,这世上哪里有鬼,真有鬼都在人心里,这所谓的水鬼只是个戏称,北城区的繁荣街巷和市场,都是沿积水潭分布,有的劫匪忽然从积水潭里钻出,抢了东西后,又遁回水潭中,他们水性极好,跟水猴子一般,几下便不见了,据说这些人都姓阮,是那个阮小七的后代。赵贵方问道,阮小七?就是水泊梁山里的阮小七?柳玉书点头回应,正是那个阮小七。

   最后,柳玉书提出了在北城区办案时的要点,就是最好带着网和绳子,那些水匪跳进积水潭里,就再难抓到,要在他们下水前的那么一刻,用网将其捉住。

   听完了师父的指点,赵贵方自己也总结起来,在东城区注意人贩子,那些偷瞄和跟着年轻仕女的人便是嫌疑目标;在南城区注意扒手,本来路窄人挤,偏要往别人身上凑的多半是扒手;西城区注意盗马贼,去那里执勤时要带蒙面布、清水和白醋,白醋尤不可少;北城区注意水鬼,随身到网和绳子,随时准备抓水鬼。

   随后的几个月里,赵贵方主要在南城区和西城区一带执勤,有时是单独去,有时带着两个副手李小三和杜康,杜康除了他名字特别以外,其他很普通,若他脱去六扇门制袍,走到街上就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老百姓,赵贵方问杜康,为何他老父亲取这么个名字。杜康的回应令赵贵方和李小三都是喷饭,杜康之父是个酒鬼,可家里穷,经常没酒喝,儿子出生后,便给儿子取名杜康,据传是杜康发明了酒,被后世尊为酒神,杜父酒瘾来时,抱着儿子看,古人有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杜父是望儿止酒瘾,这创意简直太出人意表。

   赵贵方和李小三、杜康的协作日益熟练起来,尤其是三人在西城区执勤时,只要发现形迹可疑的人,杜康马上掏出三块灰布,同时李小三也掏出小水壶,将水倒在灰布上,随后三人都戴上打湿的灰布,这些可疑之人大多就是盗马贼,当捕快们戴上湿了的灰布后,他们的迷药就失去作用,难以发挥。有时候,会遇到会武功的盗马贼,身手极快,赵贵方等三人还未来得及戴上蒙面,面前已经撒着迷药的药粉,赵贵方连示意二人屏住呼吸,他拿出随身带的装白醋的水壶,打开,他猛的喝了一大口,而后对着李小三、杜康是脸上喷去,无须将白醋咽下,这空中弥漫的白醋酸味,一下就将迷药的药效给冲去了,三人恢复了清醒,而且此时的他们愈加的兴奋和愤怒,他们都急着要抓住盗马贼,连向来喜欢偷懒的李小三也会异常的勤快,将盗马贼抓住的第一件事就灌白醋,让这贼人也尝尝酸爽味道。

   赵贵方带着两个副手,半年多的时间里,就闯出了一番名堂,赵贵方还获得了“盗马贼克星”的美誉。

   这天午后,赵贵方带着两个副手在顺城门附近巡逻,前三门外关厢地带米市、果市、菜市、草市等,狭窄的街巷中,还时不时的有小贩的推车经过,更显拥挤,赵贵方叫两个副手注意那些扒手,专门朝人堆里扎,或故意和人相撞,十有八九就是扒手,将其拿住盘问,准没错的。

   对于抓扒手,李小三和杜康还是很愿意的,因为抓扒手几乎没有什么危险,不像去抓盗马贼和水鬼,对方会武艺,还有凶器,非常难对付,扒手就好办多了,无非追一下。抓到扒手后,有两种处理办法,第一种就是抓回六扇门审问,这是最正式的,还有就是扒手主动认错,并拿出身上所有钱财献给捕快,请差爷行个方便,扒手这几天就算是白干了。赵贵方等人主要采用的是第二种办法,孝敬的钱财,赵贵方一文不要,留给两个副手分,这在制度上是违规的,可在实际操作中却是门内公认的规矩,连上头都默许,又被称为“例规”。朝廷的高官们拿着厚厚的俸禄,皇宫还常赏赐他们衣物珠宝,可到了最底层的差役,如捕快,如衙役,还有守门的兵卒,俸禄极低,不靠额外的“例规”做贴补,不能养家糊口,连自己都养不活。赵贵方是铁捕,俸禄更多,每个季度还有补助,并且他有铁牌和令符,有别的路子找钱,也就不和两个副手争这点小钱。

   赵贵方指着一个头戴布帽的尖脸汉子,说道,“那人就是扒手。”李小三和杜康望去,见那人果然是故意和人相撞,被撞的人没有在意,只是随便的骂了几句,走了,李小三和杜康可看的很真切,就是那一撞的瞬间,尖脸汉子已将那人的荷包给摸走了。

   得手后的尖脸汉子嘿嘿笑着,忽觉不对劲,扭头一看,李小三和杜康正盯着他笑,尖脸汉子脸色大变,撒腿就跑。李小三和杜康对视笑笑,两人马上追了过去,赵贵方却不急,只是慢慢走在后面,从尖脸汉子的身材以及方才他逃跑的状态来看,尖脸汉子没有功夫,李小三和杜康可以对付他。

   赵贵方徐徐走向一个小巷,从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赵贵方咧嘴一笑,未久,那尖脸汉子耷着头,从小巷走了出来,见了赵贵方顿时浑身一震,赵贵方侧身而站,这是让他走的意思,尖脸汉子如获大赦,快步跑了,几下就看不到人影。

   李小三和杜康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从他们的神情可以看出,这次,他们捞了不少。

   三人回到原来地方,有个人在街中间不停的转来转去,很是焦急状,正是方才被摸了荷包的中年男子。见三个捕快前来,中年男子连上去报案,赵贵方瞅了瞅李小三和杜康,李小三很不情愿的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赵贵方拿过,递给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道谢后又问那扒手呢?李小三说已经抓回衙门了,中年男子也没再问,又谢了几句,转身走了。

   咦,那个人好怪!杜康指着一处嘀咕道,赵贵方和李小三望去,赵贵方马上发觉了异常,那人身穿黑衣,身材细瘦,可外露的双手却显得骨节粗大,看来是个练家子。那人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他,扭头回望,赵贵方看到了那人的脸,这人黑色很黑,就像蒙着面一般,一双眸子却很亮。

   看到了那人的脸,赵贵方确定是第一次见到此人,可为何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呢?赵贵方还在发愣,可两个副手有些抓急起来,那人见有捕快盯着他,也不买东西了,转身就往城门里大步而去,可赵贵方是领头的,他没发话,两个副手也不敢贸然行动。

   李小三是急性子,终是忍不住了,他用力蹭了蹭赵贵方,急叫道,头儿,都要走得没影了,追还是不追?

   这一蹭,赵贵方脑袋一晃,一张图出现在他面前,不错,这正是重金通缉的江洋大盗,江湖人称黑面判官,他的相貌图曾贴在六扇门机要室的墙上,长得那么黑,还形迹可疑,一定是他了。

   赵贵方连下令追,李小三和杜康再已等不及,这命令方下,两人就如飞箭一般冲了出去。

   黑面判官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也不装沉稳了,由走变为跑,正好此时城门的守门兵卒换岗,没有守兵,城门畅通无阻,黑面判官几下就跑进了顺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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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七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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