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次迎来了晓暮的光华。
傅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在总监办公室前左顾右盼,昨夜他在云烟的沉默中挂断了联线,他甚至不知道云烟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好容易才下定决心的表白,云烟静地太过彻底,就好像是没入了无尽的虚空,也好像是通话早已在他犹豫叙述的期间切断,那是让他最担忧的结果。
正在傅磊暗自猜测云烟情况的时刻,策划部送来了一份计划草案,他终于有了可以去见云烟的借口。
“叩叩叩”傅磊轻敲了两下门叶,深深吸了口气,开门走进室内。
这时,云烟正举着电话,显得十分忙碌,她一面对电话那头的询问对答如流,一面用闲出的左手翻看文件。此时,云烟也感觉到了有人进来,她微微侧面,刚好看见傅磊,晶亮的双眼似乎在询问他进来有什么事。而傅磊在她眼中找不到对自己丝毫异样的眼神,心情一下沉入谷底,他失落地举了举手中的计划书,云烟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示意让他把手里的草案放下去忙别的。
离开时,傅磊依然没有放弃查找云烟举止中对于昨晚事情关联的蛛丝马迹,他觉得起码就只是一瞥的掠动,也能稍稍安慰自己揣测难安的心,可是直到门叶被缓慢闭上的那一刻,云烟都没有任何异于寻常的表现,这让傅磊开始怀疑,昨天自己好容易才说出的那些话语,云烟是否已经听到?
“嗙嚓”室门咬合,办公室内只剩下云烟职业的话音与纸张翻动的声响。
终于结束了通话,云烟拿起了傅磊送来的文件开始审阅,那是上次为张氏集团最新项目宣传推广所做的策划蓝本,这让她回想起,从上次与对方公司业务经理张涛的初步交流以后,已经近半年过去,自此之后似乎就一直没有听到他们对于这次的合作的任何新动作。
应该要联系一下了吧,算起来,距离上次约定的项目启动时间已经不剩几天了。——云烟想。
而当云烟想起这个项目的发起人是谁时,她乍然恍惚地愣了愣神,片刻,才从自己手机上寻找到了张涛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张经理么?我是云烟。”电话接通以后,云烟按照商务惯例非常客套地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傅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神不宁,他满脑子都是云烟,都是昨天那通不了了之的电话告白,直到午餐结束,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猜疑的折磨,毅然决然地又重新步入了云烟的办公室。
“傅磊你来的正好。”在傅磊刚一踏入办公室门口的瞬间,云烟合上了手中的合作草案,抬起头冲他说。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傅磊诈地一惊,他像是被定格一般直直的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把这个策划书送还给策划部主管吧,说目前先不急着出了,张氏集团那边的项目可能要延期推广,我们这边刚好可以缓缓,准备更充分一些。”云烟递出了手中的草案文书。
“好……好的。”傅磊僵硬地走近办公桌,接过云烟手中的策划草案,答应道。
“另外,你告诉策划部主管,就说,下次发草案,直接用公司内部邮件发电子版给我就可以了。”傅磊接下文件的刹那,云烟又补了一句道。
“嗯……”听完云烟的所有话后,傅磊脑中蜂拥着绝望的迷惘——她一定是没有听到,她肯定没有听到,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淡定自若;或者不然,就是她已经把我完全否决了,彻底的……否决了……
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更让傅磊沮丧和打击的了。
他的天空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漆黑一片,随着时间的自顾延续,这片黑暗也在随着无限的扩张,吞噬着傅磊所有的渴望。
天气变得朦胧昏暗,云絮密集不散,将僵在与云烟咫尺距离的傅磊辉映得忧霾满怀。
“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么?”傅磊痴痴地望着正眼都不曾瞧过自己一眼的云烟,低声问道。
“你想知道的是与工作有关的想法么?”云烟没有抬头,一边忙着手边的事情,一边随口反问道。
“跟你对我的想法有关。”傅磊鼓足勇气增大了嗓音说。
“那等非上班时间再问吧,现在请你先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好。”云烟顿了顿,终于抬起眼来直视傅磊道。
云烟面无表情,脸色冰得像寒霜一般,冻得傅磊心头一阵难受。
“……好吧。”傅磊语调变得微微颤抖,好一会他才又收拾好忧伤的心情,张口答应道:“我明白了。”完毕,他迅速将头别开,转身再次走出了总监的办公室。
云烟目送着傅磊离去的背影,悠悠地锁起了眉头,她不想让傅磊陷入这种不会有他所期望的结果的煎熬中,当昨晚听见傅磊那一番表白过后,云烟多么希望能够有一种两全的方法来叫世间上所有纠缠情劫的人都能皆大欢喜,可这原本就对立不容的情债又怎么可能会真正的满足分别处在它两处极端的人呢?对于傅磊,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在这纠缠的双刃剑给他伤害最少的时候当机立断,给他以最明确的拒绝,斩断他所有的幻想,这样于他于己才将是最公平与负责的态度。云烟太明白了,她的心早已被予林占得满满当当,再容不下第三个人,这样的感情膨胀已在她与予林分开的这半年中无休无止滋生蔓延,并且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越演越烈。
“学长!”另一片地域,张依思站在宾馆的大门外朝不远处刚刚泊入车位的云朗招手喊道,说着朝他所在的位置小跑过去。
“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一颠一颠的。”云朗走出车外,看着刚刚跑到跟前的张依思皱眉道。
“什么叫我还跟个孩子一样,学长不是说过我这样很可爱么?”张依思撅着小嘴一脸不悦地委屈道。
“是是,可爱可爱。我的幼齿学妹,今天又是什么事啊?”云朗拿张依思毫无办法,只好赶紧依顺道。
“学长又敷衍我,你每次候都在不同意又不想解释的时候转移话题。”张依思这次不再像以前那么随随便便就原谅云朗对自己的应付了,相反,她毫不买账地埋怨道。
“没有啊,真的,我对天发誓。我的好学妹,你就别再和我闹别扭了……我都没辙了……我道歉好不好?我认罚,你罚我吧。”云朗哭笑不得,他最怕的就是女孩子磨磨唧唧,所以赶紧求饶道。
“那好,学长你回答我,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啊?我指的是你心目中的女朋友类型,不准打哈哈,必须回答!”张依思忽然有点阴谋得逞的感觉,窃窃地笑了一下,冲云朗毫不避讳地直接问道。
“啊……我……”云朗被这一问顿时不知所措,张依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让他窘迫无奈了,但张依思的表情却不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更胜地她满脸开始显示出咄咄逼人的神态,云朗没办法只好在脑中大略的想了想,之后乖乖招供道:“成熟的吧,懂事善良的,就这种。”
“就这些?”张依思狐疑道。
云朗无辜地点了点头。
张依思望着云朗沉默半响,忽然一脸严肃地说:“学长我今天没事了,你回去吧。”
“啊?”云朗被张依思这出戏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莫名其妙道。
“你回去吧。”张依思没有解释,固执地将云朗往车子上推了两下,接着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宾馆阔步走去。
云朗更是弄不清楚状况,只好带着满心的疑问,坐回到车上朝另一个方向驶入了主干道,与车水马龙的城市混作一体。
连日雪飞的天气终于过去,午后的天空中,太阳透出的微薄的光晕浇洒在科技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落地窗内,此时此刻总经理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入神沉思。
“叩叩叩”门页轻叩的响声带回了总经理幽深的思绪。
“沈娜,你来了,坐,坐。”总经理将平和的微笑换挂上脸颊。
“总经理,你今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儿么?”沈娜一脸严肃显得有些局促,不知从何时起,总经理脸上的笑总会不由自主的传递给她一种令她不安的信号,这叫她每每看到都会条件反射地绷紧起全身神经。
总经理发现了沈娜异样的神色,便又重复地说了一句:“进来,坐吧。”同时他脸上的笑容也浮现出了一抹亲切点缀。沈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沈娜啊,你是不是觉得总公司这边对你的工作室有些不太公平啊?是不是在心里有点埋怨这边一意孤行的解散主张?”总经理算是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地说。
“没,没有啊,总公司决策的每一件事情肯定都有它自然的理由,我怎么会那么想?我没有的,总经理……”沈娜摇了摇头,满面茫然的答道。
听此,总经理深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又接着对沈娜说:“你就别不跟我说实话了,这个工作室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就跟你身上长的一块肉一样,别人不留情面、蛮不讲理的硬要把它割掉,任谁不会流血不会痛?这一点我是过来人,我非常明白。但是,沈娜,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总公司这边也是万不得已才下定这个决心的。你也知道,现在全国做我们这个行业貌似仅有两家巨头,但实则却是有三家,在这其中,除了我们和薪通,还有一个就是张氏集团,表面上看来,张氏集团并不是以科技新兴产业为着重点,但最近几年,它对于新领域的关注度与参与频率却已经非常明显的表露出了他们试图占领这块新地的野心,而薪通众所周知是一个国有性企业,有国家养着,市场方面自然跟我们也就冲突不大。那么纵观看来,如今新秀初涉,羽翼未丰的科技新产业中,论实力论资源,能与我们相抗衡,对于我们是否能够站稳阵地厉害关系的就只剩下张氏集团。”
“而目前这块领域又是一个新兴地,先者得天下,可以说,无论何时,只要哪方掌握提前出牌的机会,就是克敌制胜的先机,将另一家至于死地的王牌!长期以来,我们一直与张氏集团在研发与创造水平上都是平起平坐,并长期持续胶着着。也就是这个时候,你们工作室率先提出的一个蓝本给了公司一个胜券在握的机会,所以前一段时间里,公司对你们的项目一直予以源源不断的支持与鼓励,这个不需要我多说,你应该是最清楚,公司为了你们的项目投入了多大程度的人力与财力吧?可是,就在这个项目运转到关键的时刻,我们却竟然得到你们私自把整个项目的主冠名权转让他人的消息,而转让者恰恰就是我们的死对头张氏集团,我不知道你能否体会,这一切毫无疑问的就等于将我们的生死牌拱手交给了我们的敌人,把枪交给敌人是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如果总公司还不采取行动,那么最终总公司将面临的就只能是被动挨打甚至死掉的厄运!当然,我可能说的有些夸张,但是,我其实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实在是让不起这一步先例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