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安静的夜晚,沈娜一个人对着电脑写着那些永远也写不完的汇报材料,城市的夜晚不怎么安静,车来人往带动着空气燥嚷不息。
沈娜用音乐抚慰着低落无力的内心,突然电脑中传来《我们不哭》的熟悉旋律,予林的轮廓浮出脑海。敲击键盘的指尖忽而一阵颤动,刹那间,四周寂然一片——因为沈娜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予林的容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下意识地沈娜拿起了电脑旁的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嘟,嘟,嘟……”提示音响了三下,电话通了。
没等对方出声,沈娜就已声音沙哑地叫道:“爸,我好想你们……”说完,泣不成声。
整通电话,父女俩没有交流一句话,沈父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中女儿低哑地哭泣声,那声音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
加拿大正下着鹅毛大雪,道路上来往的行人小心翼翼,此时的天空又高又亮,沈父挂掉了沈娜的电话后,思忖了片刻,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留存许久却很少碰触的号码:“喂,好久不见……你还好么?”——电话那边是沈娜的母亲,她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说:“好久不见……”
周末如约而至,这天天气不算特别晴好,但云烟愉悦的心情,却让她觉得今日的天空显得格外灿烂。今天是云烟跟予林和好后的第一次约会,他们打算去挑选过年回家云烟见婆家二老的见面礼。
快十点的时候云烟的手机终于响起,云烟知道那是予林,因为她早已从窗口看到了予林的身影,迅速的接通电话云烟语调温柔地说:“我马上下来。”
随后,他们一起去了市中心最大的一个购物商城。
“予林,你爸妈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么?保健的?收藏的?还是家居的?他们会忌讳什么东西么?第一次见他们,可别给他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云烟焦急地调查着关于予林父母的点点滴滴。
在云烟面色紧张地问东问西时,予林体会到了云烟前所未有的可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这样孩子气的云烟了,好多美好的回忆瞬间激涌,让予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爱怜地搂住云烟说:“我喜欢的,我爸妈也一定喜欢。”
第一次在人群中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云烟立即红了脸,她羞涩地低嗔道:“人家都看着呢!”说着示意予林去看四周,可这一示意,却让她意外聚焦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妮?!”云烟嗓音中流露惊异的情绪,而这样的情绪并不是因为在街上碰到了安妮,而是因为在安妮旁边,同行着一个发色栗黄衣着讲究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在Peter酒吧里见过的,那个身边一群辣妹,笑起来让人浑身鸡皮疙瘩的男人。这个男人跟安妮耳鬓厮磨,他俩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让云烟感觉他们可能是一对恋人,而正是此种关系才让云烟心中的担忧油然而生。
“云烟,你怎么了?”云烟突然神色异常,引起了予林的注意,他关切地问。
“我看到安妮了……”云烟说。
“那我们过去跟她打个招呼吧。”予林大方的建议道。
“我……不知道……”云烟忽然变得心事重重:“我们还是去买送你爸妈的礼物吧……”说完,拽着予林朝安妮与那个男人行径的反方向快步走去。
阳光渐渐变得明朗,透过窗帘映在沈娜身上。从破晓的苏醒到第一缕阳光映亮窗沿,沈娜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感觉到源自疲乏的放松,她已经没有力气消沉了,掏空的心绪让她终于可以依靠本能,感染到阳光温暖的气息。
双休的第一天,她在此起彼伏的电话中度过,报告、方案、分析、策划,改了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电话里各个领导的修改意见、批评指正,让她好几次想要咆哮。
有人说,如果说一个人初出茅庐,对生活和工作都充满期待、热情似火,那么当经过了5年至10年职业的磨砺后,再回头,生活和工作就全都不是最初构想那般鲜明美好,取而代之的只有被侵蚀殆尽而丧失了做梦能力的心灵。
把自己构思得太过理想化,又用一颗不够成熟的心态盲目排斥着现实的洗礼。——这是沈娜犯得最大错误。
生活和事业的低谷,让沈娜获得了重新自我认知的机会,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看得清楚,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觉醒到,停止沉沦在自我构建的忧伤与沉沦的幻想中,是她自我拯救的唯一出路。
这一天,沈娜关了电脑、关了手机,只身行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漫无目的,与上学时一样享受着与陌生行人偶然邂逅的喜悦,她主动向他们微笑、点头,欣赏着路过的每一掠风景。当阳光烘托着气温渐渐转暖时,她发现世界开始可爱起来,心间久久郁结的心结,缓缓舒张。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云朗看着MSN上沈娜灰化的头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联系不到沈娜让他感觉有点坐立难安。
“小朗,你在干嘛呢?中午吃完饭就守在电脑边上,屁股都不挪一下。”云母给云朗端来一盘刚切好的水果。
“哦,没干嘛,妈妈,姐今天又跟予林出去了?”云朗一边往嘴里塞着水果一边说。
“是啊,女大不中留,整天整天的不着家,我跟你说啊,你要是以后找女朋友了可不能学你姐。”云母嘴里唠叨着女儿不是,心里却为女儿得来不易的幸福开心得不得了。
“老婆子,你不是整天嚷嚷着让小朗出去相亲么?怎么现在没信了?”这时沙发上的云父也加入了话题。
“你儿子眼光高。前两天李老师介绍那个,条件多好,家里父母都是教授,女孩儿是国家公务员。你儿子可好,不领情不说吧,还嫌人家姑娘没有追求,安于现状,生生给推了。”云母辩解道。
“那上次的护士呢?”云父问。
“哼,你说着我就来气。人家姑娘看上你儿子了,你儿子愣说对人家没感觉,把人家弄得伤心了好几个月,后来介绍他们认识的王医生跟我说再不敢给你儿子介绍同事了。”云母义愤填膺地跟云父翻起儿子的旧账:“哎,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几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是,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啊?”
“啊?”云母终于又开始纠结自己找对象的事情,云朗暗叫大事不妙:“我那不是谨慎吗,你说一辈子就结一次婚的事儿,总不能随随便便就交代了吧,是吧,妈妈……”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这么多年了,你一个女朋友都没往家带过,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每次问你都这一套台词,都不带换!”云母不满情绪瞬间膨胀。
“好,都听您的,我这就出去给您找儿媳妇去啊,您稍安勿躁,吃水果,吃水果。”云朗赶紧把桌上的果盘捧到母亲面前,万般讨好。
“明年必须得给我落实了,知不知道!”云母以最后通牒口吻向自己的儿子命令道。
“遵命。”云朗捧着果盘立正领命,就差举手敬礼,这样的戏码在云家上演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佛语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人普遍的烦恼有许多种:生活、情感、疾病、事业、学业、金钱、人际……对于人,只要有健全的意识就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烦恼,而这些烦恼的大部分缘由都来自两颗投之便会急速疯长的藤蔓种子——一个称之为“计”,另一个称之为“较”。
冬日的南方,天色阴郁低沉,像老人的脸,布满沧桑。城市有些郁郁寡欢,连张扬跋扈的寒风也收敛了气焰。这个星期一安静得让人发慌。
安妮……我们……能聊聊么?——云烟犹豫了一个早晨,终于把重复敲删十几次的八个字发了出去。
去哪儿?——安妮很快有了回应。
走廊吧……我先过去了。——云烟按下回车的第二秒便离开了座位。
安妮还没有出现的那几分钟,云烟心里千思百绪,她在小小的空间里踱来踱去,权衡着此次谈话会带来的各种后果,她不想让安妮受到伤害,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只是对安妮造成伤害的大小而已。
“什么事儿?”安妮终于出现了,她的开场白简短而干脆。
“安妮……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云烟紧皱眉头,颇感为难。
“不知道怎么说就等想好再说吧。”安妮转身有想走的意思。
“别走!”云烟着急地伸手拉住安妮:“周末在市中心购物广场,跟你一起逛街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么?”
听到云烟这样的疑问,安妮回头冷冷地面向云烟的脸:“是,然后呢?”
“安妮……我想说,人还是先看清楚点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有句老话叫,知人知们不知心,尤其是在恋爱对象的选择方面。”云烟诚恳地看着安妮,希望她能听进自己的忠告。
“你好像话里有话啊,干脆点吧,我不喜欢啰哩啰嗦的打哑谜。”安妮语气透着点敌意。
“不是……”安妮的口气让云烟瞬间不知如何是好,她觉得安妮误会了自己的用意,她其实只是想善意提醒一下朋友,不想看着朋友吃亏上当,仅此以外别无他意:“我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一下你,你知道的,我们是朋友,我做的一切都是想你能好,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