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情出于人的心性,对爱与被爱的渴望;欲是出于人的本性,与生俱来的璞质需求;所以人因情而宽广,因欲而狭隘。人有因情而爱恋,人有欲而私心。他是人性的正反面无法去此存彼。
沈娜回归北方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几月,可她对于这座城市,却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干燥的空气、极端的气温、一望无垠的水泥森林,种种事物都让沈娜觉得万分不习惯。而其实这些东西都不是重点,对于沈娜,缺少了一个身边人才是关键的因素——那个人就是云朗。
还不睡么?——刚刚好,在沈娜开始思念云朗的时候,云朗也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她的网络中,他用私聊软件给沈娜发了一个屏幕振动。
睡不着,有点水土不服。——沈娜欣然回复,她喜欢与云朗的这种类似于心有灵犀的巧合。
回去这么久了才开始水土不服呀?你爸妈睡了么?——云朗问。
嗯,他们睡了。——沈娜答。
现在你一家三口都齐了,幸福了吧?——云朗说。
嗯,其实我真的很意外,当天我们到家,我妈没有拒绝我爸将行李放到客房里,而且还给他铺了床。——沈娜回,虽然云朗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云朗能感到,她此时一定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那不是很好,他们会复合么?——云朗又问。
我不知道……——沈娜显得有些沮丧。
慢慢来。——云朗安慰。
嗯。你一切都好吧?——沈娜开始转换一些不那么叫她负累的话题。
我们每天都联系,这都变成你每次的必问题目了。你跟我就这么没话可说么?——云朗小埋怨道。
啊……不会吧……——沈娜意外,因为她确实没有注意过自己这个类似于复读机的毛病。
哈哈,而且每次我指出你的老毛病,你都会说“啊……不会吧……”——云朗开始有点小得意,沈娜笨笨的反应让他觉得很开心,因为他喜欢的姑娘很可爱。
晕……你戏弄我!不理你。——沈娜假装生气。
别啊……——云朗申辩不急,后面的聊天记录就被沈娜换上的微博网页所替换。
很巧,微博页面顶头的一条最新消息,是张依思发出的,这让沈娜霎时心情有些复杂,云朗的私聊窗口还在不停地闪烁,沈娜不自觉将两者联系起来,依然打算要与云朗聊天的心,却已没了再跟他打情骂俏的心情。
张依思最近好像很不好,沈娜发现她的好几条微博都充斥着迷惘,就像她曾经经历过的那段最艰难的时期。只是那时她很幸运,有云朗的陪着她,因为那份不离不弃的陪伴,她渐渐从人生的阴霾中剥离重生。而张依思……她现在有谁呢?她的文字昭示着她现在很孤独,而沈娜此时此刻却正在跟她最喜欢的学长培养感情……这一刹那,她似乎有些类似于负罪的心理,因为张依思曾经对她坦白过喜欢云朗的事实,如今她却已“背着”那个对学长痴心一片的女孩,与云朗互生情愫。
沈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样的关系了,她很喜欢张依思,她希望这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开心快乐,可她现在,却似乎正在偷盗那份张依思所期待已久的幸福与快乐……
沈娜矛盾间,云朗又向她发了一个屏幕振动。
真生我气了呀……——云朗发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没有……——沈娜很纠结,对于云朗,关于张依思,她似乎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那怎么突然不理我啦?——云朗佯装委屈地问。
我……看微博去了。——沈娜解释,指尖渐渐开始减慢了敲打键盘的速度。
哦,有什么新闻么?这么吸引你,连人都不理。——云朗问。
沈娜犹豫,双手在键盘上回旋了好一阵,终于下决心敲出回复信息,说:最近你有见过依思么?她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呢。她怎么了?——云朗关切地问。
她似乎正在找工作,我从她微博上看到的,好像不那么顺心。——沈娜尽力让自己心底深处感觉,分毫不在意与云朗谈论一个可以称作情敌的女孩子。
还真没有注意到,我去看看。——云朗回复完即刻安静下来,这个举动却让沈娜隐隐有些紧张,至于紧张什么,她也不清楚。
沈娜有些纠结,她的消息键入框里有几个字迟迟未发——去看看她吧。——这很困难,对于她与云朗之间已经变得不太一样的关系,让云朗单独去见一个那么喜欢他的女孩,作为女人,沈娜还是无法做到百分百的洒脱。可是终于她还是发了,因为她想:“自私不是保持爱情专注度的妙方,相反,它会扼杀心中处事的良知。”——虽然如此形容有些过火,但这是爱情的一种定律,因为爱是美好的事情,过火的私心却是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药。
凌晨,像是谢幕的戏院,连空气都懒于游离,除了漆黑的空洞,就是无声的寂寥。今夜没有什么明晰的景色,连星星都慵懒地堕入了深厚的云层懒于现身。
安妮设计了一连串对柏瑞表明态度的对话,在脑海中演习好几遍,就等着那个平常柏瑞拨来电话的时刻,可时间临近,已万事俱备的她,却怎么等,也等不到那场东风。
手机静悄悄,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安妮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耐心,也在等待中渐渐消磨殆尽,替代为一阵莫名的怨气,随时间愈演愈烈。
1小时,安妮猜测:“他应该又加班应酬去了,上次他就是这样的,那次我本来以为他不会拨来了,结果,1个小时刚过,他就着急的来报告行踪。”
2小时,安妮烦躁:“干嘛去了!什么意思,待会他要是拨来,我绝对不接,绝对!拿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气死人了!”
2小时30分钟,安妮自我安慰:“先别一来就把人家处死,等他待会打来的时候,先听他说什么,如果理由合理就原谅他,如果不合理就直接挂断,不然显得我多没有度量。”
2小时45分钟,安妮要求:“你要是再不打来,我就去睡觉!明天再想我理你,做梦!”
3小时,安妮担忧:“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网上也不在……不会是开车回家的时候出车祸了!天哪!呸呸呸!乌鸦嘴,他可能只是有时耽搁了,而且现在也晚了,他可能以为我已经睡了,再,再等半个小时,半小时还不来电话,就睡。”
3小时30分钟,安妮紧张:“还是没有电话……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莫非这又是老天对我的又一次捉弄……柏瑞,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快被你折磨疯了……”
4小时,安妮已经不再想什么,只是她的心里一直忐忑,七上八下,脑里飞速地旋转着她看也不想看的画面,可是它们就那么固执地播着,一遍又一遍。
安妮感觉很不好,她迅速拿起手机,拨通了云烟的号码,直到那边传来云烟睡梦中的沙哑声,她的感觉才从折磨转为打扰到朋友睡觉的抱歉。
“怎么了?”云烟在电话里问。
“柏瑞没有给我电话。”安妮哀怨道。
“谁?”云烟第一次听安妮新感情的男主角名字,因此颇感诧异地提高音调问。
“就是他……”安妮解释。
“哦,他叫柏瑞呀……他可能今天有事吧,这么晚了,别等了,早点休息吧。”云烟清醒了许多,她宽慰着说。
“可是他平常不这样啊……”安妮委屈。
“谁都有个万一呀,别胡思乱想了,傻丫头。”云烟安慰道。
“但他能忙成什么样呢?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安妮怨气满腹。
“你也说了呀,他是做销售的呀,你说跟客户正谈着事情呢,中途跑出来给你打电话,把客户凉着,客户不高兴,把本来能谈成的生意搞砸了,你就满意啦?”云烟分析道。
“那……”安妮还是有些别扭。
“别这那的了,你呀,赶紧睡觉才是要紧的,好好睡觉,他要是给你打过来,没接到,刚好惩罚他一下好啦。”云烟说。
“嗯。”显然,云烟的话说道了安妮的心坎里,她终于停止了所有不安的情绪,采纳了云烟的建议,道过“抱歉,晚安。”后就回到了床上。似乎对于心烦意乱的人来讲,心理暗示总是特别有用,在云烟给她吃完定心丸后,她睡得特别香,再没有那些叫她困扰的纠缠,踏踏实实地一觉到天亮。
只是,谁又清楚这种强词夺理的自我催眠,又能带来多长时间的平稳心安呢?可能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答案。可所有人也几乎会经历那或长或短的沉睡过后,终于得到同一种结论:当催眠结束,神智清醒的那一天,我们会不得不直面正式,那颗已经被深深伤害且依旧不愿承认已是千疮百孔的心灵。或者这就是人们将爱情比作玫瑰的原因,玫瑰:娇艳热烈,但却有尖锐的花刺,它们脆弱而尖锐,可以刺穿每个接近它,想要给它温柔抚慰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