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完全包裹天空,电视机里黄金时段的节目还原出了张涛梦境中的环境,张依思出现了,在张涛的手机里。当张涛窝在沙发上,百无聊奈的拨弄着手机屏幕,忽然他点开了微博的应用程序。
“有妈妈在家就是好,有的吃,有的喝,快乐的像只老鼠。”张依思的微博恰好一如她的性格那般,只要一现身,就会高调地占领最醒目的位置,招摇过市。
张涛顺便点开她的主页,看了几条她的近期消息。
“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张涛会心一笑,张依思总能轻易地叫他从心底地里发笑,不论是嘲笑也好,开心也罢,总之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在他的记忆中,很美好,乃至于他竟有些怀念起那段被她叨扰的日子。而这份温馨的怀念却未持续太久,忽然间,关于张依思的画面竟化作了一瞥令他猛然惊怵的面庞——那是属于张锋的面容,他神情严肃,有话想说却又没有开口。
张涛开始泛起嘀咕,对于张锋、对于他自己,他仿佛都临界于知与不知之间,烟雾迷蒙。
夜空因为人类文明变得五彩斑斓,它被各色光墨映染多姿。
张依思幸福满满地趴在沙发上看着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的综艺节目,离沙发不远的位置,张锋正倚着台灯看着书。
“宝贝,宝贝。”电视机开始例行的串烧时,张太太执掌着平板电脑,欢喜雀跃地从楼上卧室跑来张依思跟前冲她说:“你来看看,这几个人,哪个是你中意的类型?”
张依思突然听母亲说这话,先是不明所以,随后看到电脑屏幕上展示着一张男人的照片,紧接愣了一下,无奈地望着母亲,说:“妈妈,您这是……”
张太太看出女儿已经会意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说:“嗯,这几个呀,都是妈妈朋友和老同学家里的儿子,都很年轻才俊,你看看哪个是你喜欢的类型?找个机会让你们见个面,相互了解一下。”
“啊,妈妈,您不会这么早就让我去相亲吧……”张依思闻言哀嚎。
“怎么早啊,你都已经26岁了,妈妈像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你了。”张太太惊讶道。
“可那都是您跟爸爸的年代呀……现在都已经是晚婚时代了,城市人口的平均结婚年龄可是30岁呀……”张依思无奈地说。
“谁说的,怎么会,就算是有,那也是男孩子的事情呀,女孩子比不了的,岁月对于女人来说太容易流逝了,25岁以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不赶紧结婚生子,等到后面就不好了。”张太太的理论头头是道,她说:“尤其是生孩子这件事,25到30岁是黄金年龄,如果过了30,那就是高龄产妇,对于你和孩子都不好。”
“妈妈,您言重了,我怎么可能拖到30岁以后都嫁不出去呢……您得对您的女儿有信心才是呀。”张依思哭笑不得。
“就是因为妈妈对你很有信心呀,所以,你看这些人,只要你看上了,他们就绝对不会说个不愿意的,你看,妈妈都给你计划好了,你们今年见面,相处两年,如果没什么问题,28岁正好结婚,第二年再要孩子,多完美。你看这个,他的父亲是银行行长,今年29,大你三岁……”张太太喋喋不休地说着她为女儿的精心计划。
张依思却欲哭无泪,虽然对于婚姻,她也曾经有过各种美好的憧憬,但是她却从没想过,自己的婚姻将会沦落到由父母包办,或者她还是不够听话,在她骨子里有种深深的叛逆情绪,她觉得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来做主,她的婚姻也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母亲拿来一堆陌生人的相片,让她像挑菜一样从其中挑出一颗看得顺眼的,接着吃顿饭、逛逛街,两年以后共结连理,最后索然无味的度过一生。
张依思心底苦思着,双眼直直发愣,母亲对她介绍那些“好对象”的话语,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而这也终于也被张太太发现了,于是她开始叫着“宝贝,宝贝?”以唤回女儿的注意。
“妈妈……我求您了,您能让我自主决定自己的终生大事么?”张依思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诉求,冲母亲喊了出来。
张太太愣了,虽然她已经意识到女儿对于自己的爱护存在分歧,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思,相亲这件事改天再说吧,我这会跟咱们的宝贝女儿聊点题外话。”母女陷入僵局,张锋从台灯下站起身来,语调不急不缓地为她们解围说。
张太太没再发生,默默起身走向了通往卧室的楼梯,张依思看着母亲一脸忧愁,她知道,自己刚刚一定把母亲的心伤透了,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她不想做一个对父母言听计从的没有半点思想的乖宝宝。
“我的小公主长大啦。”张太太上楼后,张锋接着她刚刚离去的位置,来到了女儿身边说:“小公主希望有自主的空间,只是爸爸妈妈对你的爱,往往也是身不由己啊。”
张依思沉默,歉疚与烦恼交并击撞,令她心里混乱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她需要自由恋爱,自小到大,她因为要做乖女儿,选择了许多次的妥协,乃至于妥协到她都已经看不清真正的自己,她不希望有天她会真的迷失,所以她真的无法接受母亲对自己下半辈子的一手包办,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找寻到自我的途径,而且她也坚信,她会是对的,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只懂得依赖父母,没有独立思维和决断能力的“寄生虫”。
阳光对照大地,光线开始柔和温顺,天空已经趋向清爽高阔。伴着道路上高速行驶的机动车,风,极速川流,湍急不息。
予林正开车驶向云家,云烟坐在副座却不清闲,她不停地翻着面前的储物柜,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呢?”予林看妻子从开车到现在一直不停地翻腾着车里所有可以存放物件的地方,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我之前买的手机膜去哪儿了?”云烟问。
“你不是刚换了一张么?”予林说。
“可是贴膜那人技术不好,有个气泡。”云烟抱怨说。
“只是一个气泡呀,不影响使用不就行了。”予林说。
“不行,我看着不舒服,我要把它换掉。”云烟锲而不舍地继续翻着东西。
“马上就到爸妈家了,要不你问问小朗有没有多余的吧。”予林建议。
“对啊,小朗跟我是同一款机型,我找他要新膜不就行了。”云烟终于停止了对车子的折腾,安心地坐在位子上不再乱动。
车拐了个弯,很快就进了云家所在的小区楼下。云烟的性子跟云母简直一模一样,予林车刚停下,还没拉住刹车闸,她就已经先出了车舱,直接跑上楼,回了家。
“妈妈爸爸,我回来了。小朗。”云烟一开门,先连珠炮一样地向父母问好,紧接着冲向了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看东西的云朗说。
云朗听着云烟的声音,还没来得急抬头看她,就被揣下个手机在面前,云烟的话音也接踵而至,她说:“给我找张手机膜,顺便帮我换上。”
“你手机不是有膜么?”云朗接下云烟的手机仔细看了一会说。
“有个气泡,你没发现么?”云烟惊奇地说。
“这么小一个,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云朗答。
“叮咚”
云烟刚要反驳弟弟,门铃声就响了,不一会予林也进到家里。
予林进家,先礼貌地跟云父云母打了声招呼,随后对着客厅里又要开始抬杠的两姐弟说:“云朗,你就给你姐姐换一张吧,她在路上就已经折腾开了。”
“那我得找一下了,等着。”云朗终于妥协,把电脑放在一边,站起身来朝卧室走去。
云烟心满意足,坐上沙发像个女王一样等待着她的仆人前来服侍,只是刚坐下,就觉得屁股被什么东西膈了一下,她朝后一摸,竟然摸出了一个手机。
“小朗,你换手机了?”云烟朝卧室里的云朗大喊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就擅自滑屏开锁。
手机解锁后显示的第一个界面是一个微博客户端,云烟惯性的按下home键,返回主菜单的一瞬,她却忽然反应出刚那一瞥得见的微博用户名。
“Shirley”——云烟回忆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英文组合,她心下一怔,这不是……
“给你找来了。”正这时,云朗也重新回到客厅坐在高脚桌前,开始为云烟换手机膜。
云烟望了眼专注贴膜的弟弟,下意识把他的手机又塞回了她发现时的沙发缝隙里,然后故意做出一副专心看电视的样子,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嗯”。
“开饭了。”予林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一家人紧接着就聚在了饭桌上。
“小烟,开发商通知你们验房子的日期没有呀?”云母终于有空唠叨子女们的各种事。
“已经通知了,下个月底。”云烟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大概可以开始找装修公司了吧,现在先把能定的都定了。”云母说。
“妈妈,现在就开始找也太早了点吧……”云烟回。
“早?怎么早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不晓得什么叫做未雨绸缪,不早点把能准备的准备好,将来有你烦的。”云母教育道。
云烟不说话,一副极不赞同的表情,又要顶嘴,坐在身边的予林立马往她碗里夹了一口菜,将她稳住,因为予林可是深知这两母女的火爆性子,如果再任由事态恶化下去肯定又是一场火星撞地球,于是看母女势头不对,急忙开口插话,说:“妈说的有理,我过两天就跟云烟去看看哪家装修公司比较合适。”
“嗯,还是予林懂事,大人几十年过来的人,讲什么都是有它自然的道理。”云母心满意足说。
“哦,什么都是女婿好,女儿不懂事。”云烟有点小吃醋的嘟囔了一句。
结果云烟这一句小孩闹脾气才会讲的话,倒把大家都逗得笑出来,家中又呈现出一派令人羡慕的祥和景象。
云烟和予林等到傍晚的时候就启程回自己的住处,在他们出门之前,云烟问了云朗一句是否跟沈娜还有联系的问题,云朗欣然肯定,云烟听完没有表态,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可心里却已经开始不住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