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变得安静了,不知道是因为存在夜晚的人心变得安静了,还是城市突然在这夜歇滞了喧嚣。
餐厅里沈娜、俞萧、戴斌和徐辛都很沉默,这顿晚餐他们吃了足足三个小时。
“对不起。”沈娜首先打破了将会一直持续的沉寂。
“我们不怪你……”戴斌神色凝重地说。
“那今后你跟俞萧怎么打算?”沈娜问。
“我打算回去。”戴斌说。
“我也回去。”俞萧终于开口。
“那你呢?徐辛?”沈娜转向身侧的徐辛。
“我……我想继续留在单位里……”徐辛支支吾吾地说着自己的决定,因为如今的境况,他感觉自己像是背叛者。
“徐辛,你不用觉得愧疚,你想留下,就留下吧。”俞萧意外地给予了徐辛最大谅解。
“我们希望你好,现在在这个单位里,也只有你一个人融进去了,我们尊重你的选择。”戴斌附议。
“嗯……”徐辛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顿分别的晚餐,是一种结束也是另一种开始,四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无论是欢闹的还是忧伤的,它总有一天会来。
冬夜的星光很明亮,因为没有太多干扰的氛围,所以很干脆,每眨一眼都像是钻石反射的阳光,明亮耀眼。
Peter走在张依思的身边,忽然想到了前几天关于傅磊的见闻,心里好奇起来,忍不住开口问:“Isa,有件事儿你跟我八卦一下呗。”
“嗯?什么事儿?”张依思侧过脸疑惑地问。
“前几天啊,我在我店里看到一个外国女生,把傅磊带走了,我想问的是,有没有可能你认识她?”Peter努力回忆着描述说:“她大概跟你一般大,头发好像是酒红色的,很长,到腰那个位置,个子高高的,反正穿鞋跟傅磊差不多一般高……”
“我知道谁了。”张依思迅速从脑海中搜寻到结果:“她叫Lisa,是傅磊的以前女朋友中的一任,人很好,挪威女孩。”
“嗯……以前女朋友的其中一任?”Peter更加好奇了,他说:“多久以前?应该比云烟早不了多久吧?”
“早了去了。”张依思说:“这件事儿啊,要追溯到上个世纪的2009年,话说,我们都在加拿大祸害的时候,Daniel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各种女孩,各种风流债,各种伤人心,Lisa就是那个众多炮灰中最淡定的一个,跟他好了三个月,然后……”
“然后怎么样?”Peter见张依思卖弄玄虚,着急追问道。
“吹了。”张依思轻描带写地说。
“啊,这么掉我胃口,结果就这么简单两个字啊,Isa你太不厚道了。”Peter抱怨道。
“事实如此啊。”张依思说完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Lisa挺傻的,Daniel孩子心太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适合什么,只是一味认为自己很优秀,觉得谁都配不上他,所以就跟收集玩偶一样,看到这个不好了就去买另一个,直到他认为满意为止,但这个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
“无论什么都是有缺憾的,我明白。”Peter严肃的点头。
“所以啊,他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又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张依思音调老成地说。
“被伤害?他能被谁伤害。”Peter疑惑。
“还能有谁,他自己呗。”张依思无奈地继续:“每每开始一段恋情,他都会事先构造好一个天衣无缝的童话,等到真实相处以后,才发现原来对方全都不是那个样子,于是就有种受骗的感觉,然后就开始折磨与被折磨,最终不得善终。”
“他太不成熟了。”Peter感慨。
“是啊,小孩子一个。”张依思再叹一气,接着说:“所以,现在他受到云烟姐的挫折,是他自己活该。”
“你就这么说朋友啊……”Peter佯装吃惊地说。
“切,谁跟他朋友。他是专门被我嫌弃的人好不好?”张依思一脸嫌弃。
张依思的话,再加上夸张的表情让Peter看了大笑不止,他觉得这丫头真是聪明机灵,无论何时都能让人感到轻松和愉快,即便是刚刚发表那么感慨的话语,也能立刻没心没肺的笑着开心,于是他也适合时宜的调转了话锋:“我说,你住的地方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啊……我腿都快断了……”
“你不行嘛,不像是结了婚的男人啊。”张依思故作蔑视的打量着Peter。
“我老婆是世界上仅存的最不爱逛街的好女人之一。”Peter自豪地说。
“好吧,那我也告诉你,我也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诚实的好女人之一。”张依思将腕表在Peter眼前晃了晃,然后指着前方的酒店说:“刚好一个小时,我们到了。”
Peter望着高耸入云的酒店,故作羡慕地赞叹了一句:“哇,有钱人。”
“没见过世面。”张依思鄙夷地说:“诶,帮我看看呗,后面那货,还跟着没有。”
“告诉你个好消息。”Peter为了报一箭之仇,也来了一个大喘气,足足调了张依思30秒的胃口才说:“他就在不远处,默默地守望着你。”
“你这是在报复么?”张依思哭笑不得:“哎,他真是朵奇葩,我回去了。”
“。”就在张依思转身的一瞬,Peter叫住了她。
“什么?”张依思停步回头,Peter缓步上前,伸出左手轻轻的抚顺了她的额发。
“哎,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Peter做这样亲密的动作的同时,嘴里自我褒奖地说。
“你这个段子是不是有点老套啊。peter,你要跟上时代啊。”这样浪漫的氛围下,张依思特煞风景的吐槽道。
“胡说,我就是用这招拐到我老婆的。”Peter听见张依思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评价后,争辩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张依思一脸坏笑。
“你信不信我把那孩子叫过来。”Peter亮出杀手锏。
“好汉饶命。”张依思一听这话立马投降,接着转语道:“那么,既然都这样了,我们再为了那孩子来个友谊的拥抱吧。”
Peter微微有些不情愿,但是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理,最终还是答应了,在贴近张依思的面颊时,他低声的对她说:“这下可够他受的了,哎,女人啊,真恐怖。”
“嘿嘿,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一个常驻的,我会打小报告的。”张依思坏笑一声。
“得,做好事还落个短。”Peter松开张依思,耸了耸肩:“我走了,现在的社会啊,真是好人没好报,我还得孤零零地打车回家。”
“放心,明天贴票,我给你报了。”张依思大方地拍了拍胸脯说。
“嗯,我信了。”Peter做认真状说。
“我真给你报,记得拿票啊,白白。”张依思挥了挥手。
“bye。”Peter笑了笑也摇摇手。
“对了。”Peter正要转身时,张依思叫住了他:“忘了跟你说,其实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大致感觉出来了。”Peter知心地说。
“这么神?那你知道我为啥心情不好不?”张依思诧异道。
“不知道。”Peter露出一脸坏笑。
“不知道就对了。”张依思也坏笑起来。
“take it easy。”Peter安慰地拍了拍张依思的头:“回去早点睡吧,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tomorrow is another day么?不跟你废话了,你快回家陪老婆吧,今天谢啦,白白。”张依思讨巧地笑了起来,目送着Peter走远,随后转身走进宾馆大门。
这晚,时间随着人们的交错的行踪,浓重而又平淡的过去了。
这晚上,有些人无眠了,有些人好眠了,有些人没有什么情况但熬了许久也终究睡了,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地各自进行着。
每一个明天都是新的一天,这是《飘》的经典台词,正如江海,每一滴水滴都是新的汇集,它们奔流地循环在地球的每个角落。每一个崭新的开始都会给人以希望,每一次天黑都是为了第二天的光明做出对比的铺垫。
春节的气氛因为请假人的日益增多越来越浓,办公室由于空缺出了许多工位而显得冷清,留下的人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啥时候回家?
你买票了么?
反正你都回家了,把你在这边的房子借我用一个春节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啊。
据说你下个星期三就撤了?
你别那么小气啊,我就借你房子用两天而已,我保证完璧归赵。
——张依思的MSN在张涛的电脑上显得额外醒目,整个上午每隔半小时他就会受到张依思的一次信息骚扰,不过这么些日子,张涛也已经习惯了张依思诈诈唬唬的性格,看到这样的轮番轰炸也能镇定的予以无视了。
公用办公室里张依思已经坐立难安,她一会起身张望张涛的办公室,一会又回坐盯着电脑上的MSN,生怕错过张涛的回应。时间不多了,张依思焦虑,如果她再不拿下张涛的房子,过年就得回家,而一旦回家,依母亲的性格,张依思再想要只身出来就难如登天了。
“依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正在张依思苦恼之际,她的耳边响起了小宇万分怨念的话音。
张依思看了一眼小宇似哭非笑的表情,心里一阵厌烦,暗自抓狂:诶呀……这小子又想干嘛啊……我今天好烦呐,他敢别在这个时候来折腾我么?
见张依思不说话,小宇更加委屈,略带哭腔地说:“你知道你这么做会伤害多少人的心么?我告诉你,其实我也是有备胎的。”
张依思完全不知道小宇突然说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还来不及设想对策,只听小宇又说:“既然如此,那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完毕,看着对方以一副受害者的尊容,拂袖而去。
小宇话音刚落,本来还有些响动的办公室,瞬间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张依思,不愧是爆发小宇宙,这一招出得彪悍,让张依思只能哑巴吃黄连,解释也不是,骂人也不是,可怜巴巴地受着群众质疑的目光,别提多难受。到下午的时候,公司内对于小宇为了张依思劈腿而愤然辞职的谣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布全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