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秦少琅淡淡问道。
“所以,这一定是赵虎假公济私!”秦刘氏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打着‘清剿山匪’的旗号,把手下的人拉出来,实际上,是为了替他表弟赵瘸狗出头!”
“他们不敢真的攻山,也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身上那层官皮!”
“他们赌的,就是主公您不敢跟官府作对,会被他们吓住,然后任由他们拿捏!”
分析完毕。
秦刘氏紧张地看着秦少琅,等待着他的评判。
秦少琅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秦刘氏的肩膀。
“很好。”
“你,没有让我失望。”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秦刘氏感觉比任何赏赐都来得珍贵。
她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连日来的恐惧、不安、委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值了!
赌对了!
“主公,那我们现在……”老张头握着斧头,急切地问道。
秦少琅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工匠的脸。
那些脸上,有紧张,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叫做“信赖”的东西。
他收回目光,望向山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假公济私?”
“用官皮来吓唬我?”
“正好。”
“我秦家庄的第一块磨刀石,送上门了。”
他转过身,开始下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老张头!”
“在!”
“点五十个最能打的兄弟,带上你们吃饭的家伙。斧头、锤子、凿子,都给我带上!”
“记住,藏在山道两侧的林子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谁要是提前露了头,坏了我的事,家法处置!”
“是!主公!”老张头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转身就去点人。
“福安!”
“老奴在!”福安立刻单膝跪地。
“你,跟我走一趟。”秦少琅指了指他,“让我看看,刘家的护院总管,到底有几分本事。”
“愿为主公,效死!”福安的声音,铿锵有力。
“小瑾。”秦少琅的语气,又柔和了下来。
“少琅哥,我在。”苏瑾连忙应道。
“你和柔儿,还有秦刘氏,都留在山上,哪儿也不准去。”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去,把我们最好的酒拿出来,温上。”
“再准备好最上等的金疮药和干净的麻布。”
温酒?
准备金疮药?
苏瑾愣住了。
秦刘氏却是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秦少琅的意思。
温酒,是为凯旋的勇士准备的。
金疮药……
是要见血了!
而且,是准备给敌人用的!
这位主公,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人会受伤!
何等的自信!
何等的霸道!
“都去吧。”
秦少琅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袍,背着手,就那么一个人,慢悠悠地,朝着山下走去。
福安提着一口气,立刻紧紧跟上。
他看着前方那个清瘦却稳如泰山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面对官兵,不惊不乱,谈笑间,已经布下杀局。
这个男人,他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
蓝田镇外,通往秦家庄的山道入口。
十几个身穿制式皮甲,手持腰刀的县城兵卒,正歪歪扭扭地站着,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汉子。
他,正是赵瘸狗的表哥,县尉麾下队正,赵虎。
在他的旁边,赵瘸狗拄着一根拐杖,一条腿打着夹板,正一脸怨毒地盯着山上的方向。
“哥!那小杂种怎么还不下来?他是不是怕了,不敢出来了?”
“怕?”赵虎冷笑一声,吐了口唾沫,“他今天就算躲到耗子洞里,老子也得把他揪出来!”
“一个穷郎中,打断了我赵虎表弟的腿,还敢在这拉帮结派,占山为王?简直是反了天了!”
“等会儿他下来,你别说话,一切看哥的!哥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王法!”
周围的镇民,远远地围着,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却没一个敢上前的。
就在这时。
山道上,一个身影,慢慢地出现了。
那人一身陈旧的布袍,身形单薄,步履从容,仿佛不是来面对刀兵,而是来山间散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精瘦的老者。
“哥!来了!就是他!”赵瘸狗一看到秦少琅,眼睛瞬间就红了!
赵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秦少琅一番。
就这么个小白脸?
他心中不屑,上前一步,将手按在刀柄上,厉声喝道:
“你,就是秦少琅?”
秦少琅走到他面前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人畜无害的微笑。
“正是在下。”
“我乃大业县县尉麾下,队正赵虎!”赵虎挺起胸膛,大声自报家门,试图用官威压人。
“我接到举报,说你在此地私聚流民,结寨自保,形同谋逆!现在,立刻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县衙接受调查!”
他声色俱厉,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
秦少琅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他像是完全没听懂话里的威胁,反而对着赵虎,拱了拱手。
“原来是赵队正,失敬失敬。”
“官爷,这里面……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秦少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治病救人的郎中啊。”
秦少琅的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的,人畜无害的微笑。
他这副软弱可欺的样子,让赵虎心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放下了。
什么隐藏大佬?
什么扮猪吃老虎?
狗屁!
这不就是个被官威吓破了胆的小白脸吗!
旁边的赵瘸狗更是得意忘形,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指着秦少琅的鼻子骂道:“小杂种!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今天不把你腿打断,让你跪下给老子磕头,老子就不姓赵!”
赵虎眉头一皱,低声喝道:“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他虽然是来给表弟出头的,但场面上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他要的,是让秦少琅在“王法”面前,屈辱地低头!
“秦少琅。”赵虎重新将目光锁定在秦少琅身上,语气中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谑。
“误会?你身后这几十号人,都是干什么的?你在这山上大兴土木,又是想干什么?”
“别跟我说你是带他们来采药的!”
秦少琅脸上的笑容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