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淡墨山水画的屏风,哗哗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沐浴,李如月转头看看朝智,好笑自己怎么就信了这孩子的话,认为屋里真的有大白猫在打架。她调皮的弹起春笋般的指尖点在朝智的额头上,正要拉他走,屋里传来了说话声,如月一惊,却是男人的声音。
细听是高德的*腔怪调声,“今儿所幸没去侍候老爷子,要不谁来安慰您的心呢?”
太太不屑得啐道:“要是早些下了手,至于这么提心吊胆的吗?那只白眼狼,疼了也是白疼,活脱脱和那贱人一样,是要来索我命的。”
李如月扶着窗棂傻住了,心砰砰的乱跳着。她隐隐明白了高朝智为什么会说大白猫打架,不禁腹中翻江倒海,就要呕吐出来。高朝智也要挤进来看,她忙忙掩了这孩子的眼睛,悄悄道:“三嫂和你躲猫猫玩儿好不好?来,跟三嫂来。”
有些事不能往深处想,联想到喜鹊,一定是撞破了太太什么事,被下了毒手。难道大家族中,真的就是这么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吗!李如月低头看看高朝智,可怜这孩子,不知道纯净的心灵被荼毒了多少回。
拖了高朝智的手悄悄往外走,李如月内心如烈火煎熬,她着实对高老太爷,乃至于对这个高家的前境堪忧,她又暗暗希望能凭一己之力,感化太太。
将高朝智送去花园子玩,独自回到房中,心口像堵了块大石。高朝歌在屋里低着头不知在研究什么,李如月张张嘴,又实在不忍心将刚才所见告之于他,他会怎么做?就凭不是他生身母亲这一点,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太太赶出去,那朝轩和朝辉怎么办,这个家可能就会因为此事,散了!
而此时的李如月,并不知道太太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使她不犯什么错,也要将其除之而后快。她最大的错,就是永远不会错。
眼看着寿诞在即,怕发生什么变故,李如月去大屋一呆就是一天,有些人想下手也下不了手,直到高鹤飞回来,她才放下心来,其实这个时候,高朝歌表面上一如继往的嘻嘻哈哈,心里也绷着个弦,只怕出什么岔子。
大付的寿字已然完工,一针一线融入了李如月对高老太爷的爱敬之意,辅在桌上,灰色锻上五色锦绣,缀了几只丹顶鹤与梅花鹿,又有常青的松树,暗合着:鹤鹿同春之意,大红喜庆的寿字那一点用了金丝线手绣的寿桃点缀。李如月越看越爱,对樱兰道:“樱儿,你觉得可好?”
都说樱兰心灵手巧,她也以为女红没有谁能比得过自己,看着小姐绣的这个,樱兰本应为小姐欢喜雀跃,可心情愈加沉重。在她的眼前,这就是个完美的女人,如果小姐想,姑爷他这一辈子也跑不掉。
苦涩的笑了笑,樱兰抚着绢绸的边子,道:“果真好。”李如月对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樱兰有深深的感情,轻轻揽了樱兰的肩,笑道:“你这丫头还不知道我笨,这也是你教的好,也不知明儿哪个好家有福气把你娶回去呢。”
听到高朝歌在屋外的说话声,李如月忙将绢子折起来,调皮的一笑,道:“樱儿快收起来,出去裱好了,再给三爷一个惊喜。”
樱兰点点头,灰黑着脸包走了这团绢绣。
因了爷爷那次生病,高朝歌和太太闹了一场,虽和如月的关系没有多大进展,也不至于天天冷着脸进屋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高三爷只穿了淡白色小褂,脚下一双青靴,阳光在细致的脸庞上落下健康的痕迹。
刚进门就吵着渴,喝了半盅清茶,说道:“樱兰怎么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如月替他把着扇,笑道:“有什么事敢瞒着三爷,不过是叫她出去帮我办点事,哪里就鬼鬼祟祟了。倒是前些日子置办土地之事,三爷办得怎么样了?”
一口气咽下茶,高朝歌执了袖子要擦去唇边的水迹,李如月忙递上帕子,听他道:“嗯,价钱谈好了,过几日就可以办地契。”
如月心里宽慰,他终于可以抵挡一面,爱惜得说道:“又得*心寿诞,还得顾着那头,三爷这几日可是累着了。”
高朝歌听这软绵绵的真诚的话语,心中又是一动,只与他肩膀齐高的李如月,娇小的立在他的眼前,吹弹的破的粉面上一层绒绒暖意,那张樱唇是他强吻过的,甜蜜的味道总也不能忘记。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她丝绸般光滑的脸颊,淡淡的幽香迎在鼻端,托起她小小的下巴颏,看她乖巧的微颌了双眸,颤动的睫毛掩起那起清澈,内心不由一阵悸动。
李如月听得到自己心砰砰直跳,背靠在桌边,这一次,他没有喝醉,她看得懂高朝歌眼里的柔情,却又看到他的眸子由明转暗,他的手无奈的放下,又冷了声调,“不累。”
说完这两个字,不去看她眼里的失望,高朝歌转身出了门,微微的风拂在面上,他像才清醒过来。已是午后,他叫上小六,往东四胡同走去,推开那扇门,摆设依旧,伊人却不在。
小六在一边想劝不敢劝,依他的看法,那个姓薛的给三少奶奶提鞋都不够资格,就那长相也就个做小妾的命,三爷却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也许是小厮们常说的那句,好看不如爱见吧。
跟随着三爷的脚步,看他对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充满了留恋之情,心下真替三少奶奶不值,她这么着帮着三爷*持家务,也换不来三爷一个笑脸儿。而薛家姑娘只会依在三爷怀里撒娇撒嗲,有人还偏偏就吃这套。
小六小心翼翼的一旁试探着问,“三少,这处房子地段不错,若是无人住,倒不如卖了好了。”
换来的是三爷一个大白眼儿,高朝歌恶狠狠的问道:“谁说这地儿没人住了,她会回来的,一定会。”
小六撅起嘴,不服得偷偷剜高三爷一眼,也不陪着这位主子,独自靠墙根晒太阳打盹去了。高朝歌转完了,却不见小六,还以为他出院外了,叫了几声没人应,嘴里骂着就追出去,高德却在大门口踅着步。
看见高老三,高德抄起手呵呵一笑,也不说话,高朝歌一楞,问道:“你不在屋里,怎么跑这里来了?”
见问,高德才凑上前小声道:“三少来这里,莫不是在找一个人?”
高朝歌拿眼珠子狐疑的瞪着他,高德笑道:“三少不想说就罢了,当我没问过。”
既然都能找到这里,高德想说什么不言而喻,高朝歌昂起脸,冷冷道:“高大管家,你本事不小啊,能找到这里来?”
高德看看四下无人,才道:“昨儿个有人给家里送信,是个叫化子,守门的没叫进,正好我刚到门口儿,就接了,一看那信头上落款是薛字,这哪敢送进去,这可是要犯老爷子的忌讳的。”
说到这里,他卖个关子,先止了话,细瞅高三爷的脸色一下子大变,伸手问他要道:“信呢?拿给我。”
高德拍了拍袖子,悄声道:“在这里呢,三爷,没给您误事,这不一打听到您出了门,就猜到您会来这里。咱们家人多眼杂,这要是被人听了去,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说了半天就是不取出信,高朝歌想着他是不是想要什么好处,掏出几张银票来,高德忙推过去,从袖筒里抽出皱巴巴的信,道:“三少这可是见外了,为您办事,咱心里乐呵着呢。”
没功夫听他乱拍马屁,高朝歌先看看信的封口,还是严实的,看来没被偷看过,三两下扯开封口,里面正是薛琪雅的字迹。
信里内容大概说了:莫名其妙的被高鹤飞接出了王府,送上银两,软硬兼施的劝他们远走他乡,薛老爹也*着她走,无法,她装病走不动,在京郊住了些日子,实在难解相思之苦,背着爹爹,偷偷一个人跑回了京城,却只能隔门相望,终不能见。打听了几日,听说是高家的老太爷和三少奶奶执意扣下了高三爷,想这一世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日,索性投上书信一封,若能见到三爷一面,死而无憾。
高朝歌折起信,问道:“送信的人呢?这信里可没说在哪里见面?”
高德挠挠头,假装思虑下,道:“我猜送信的时候,可能这人还不知道三爷您能出得了府,这送信的又是个小孩子,到哪找去?依我看,不如静静等着。”
高朝歌一激动,就要骑马回府自己在门外等着,高德又拦道:“三爷不可,您一个爷们在门口当门神终是不好,不如这样,我替您候着,若有了信,第一时辰通知您,这样可好?”
蹙起眉,高朝歌心下细细掂量这个高大管家可靠不可靠,高德用最憨厚的表情,最朴实的语言,争取打动高三爷,“我知道三爷对太太有成见,捎带上了我。我可是跟着老爷子征战商场一辈子的老人,太太有些作法我虽看不上,但她毕竟是个妇人家。老爷临到去时,又把太太特特托付了,叫我万万小心保全太太,这也弄得里外不是人,心里疼,表面上也不敢带着不是。但请三爷放心,您这事我即接下了,一定帮您办妥当了。”
看高三爷还是不语,高德拱手道:“三爷要是信不过我,这封信交给您,您再找体己人去办好了。”
说完作势要走,高朝歌一想,哪还有什么体己人,小六和鹤飞早不向着他了,知道这事只会拦着,而这字迹绝对是小雅的,一般人写不了这么差。道:“好,就交给你了,办好了,三爷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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