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是典型的商户人家,讲究一个人气,家里仆妇小厮要比傅家多一倍,当然也是因为梁府人多。商户人家没有那些规矩,礼仪方面也多是大面上过得去,再加上家里男人多,就更显得整体有些粗狂。
梁晴就是在这样的人家长大,性子娇憨又直爽,高兴不高兴都摆在脸上。府里都知道今天小姐有顾客要来,也都知道这是之前在街上跟小姐差点打起来的人,不由都有些好奇,以小姐的性子怎么还能把仇人请到家里来。
双儿带着庄二和晓梨一路从前门打招呼到内院,基本上整个梁府都看见了小姐的顾客。
庄二不由笑道:“你家小姐倒真是个喜庆的姑娘,这么聚人气啊。”
双儿扭头说道:“我家小姐当然喜庆了,自从我家小姐出生,老爷的生意就蒸蒸日上,都说我家小姐是福星。”
“恩,你家小姐的命是不错。”
“可不,不懂为啥还找你们来。”双儿小声嘀咕着。
梁晴此时有些忐忑地坐在偏厅,手指不停地揉来揉去,傅枫在旁边也是有些紧张,斐半君陪在旁边,低着头看着茶杯,不知什么神色。
“小晴,你想好了?”
“想,想好了,就搏这一把。”
傅枫看梁晴一眼坚定,也就不再说什么。
庄二和晓梨一进门就看到俩人紧张的神情,庄二笑嘻嘻地说道:“别这么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有意外也是我有意外,伤不到梁二小姐的。”
庄二的玩笑吓得傅枫站了起来,晓梨补充道:“我二哥开玩笑呢,梁二小姐,你有什么要求就跟我二哥说吧。”
斐半君轻哼一声,说道:“最好不要有什么意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江湖骗术而已。”
梁晴深呼一口气,说道:“双儿出去守着,不管听见什么,我不叫你,你不许进来,也不许别人进来。”
“哈哈哈,真没那么吓人梁二小姐,一会就好。”庄二笑嘻嘻地说道,斐半君看着庄二的样子,越发不屑。
梁晴待双儿出去后,看着庄二郑重地说道:“我要改成凤凰命。”
庄二笑眯眯地说道:“幸好你是孔雀命,要不然一般的命格还真改不到凤凰去,不过我事先说一下,孔雀改凤凰,可是会反应很大的。”
“什么反应?”梁晴和傅枫异口同声问道。
“不知道,不过总归是动静很大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梁晴闭上眼睛,说道:“来吧。”
庄二坐在椅子上,拄着拐杖深吸一口,斐半君坐在旁边越发觉得庄二是个骗子。刚想要出言讽刺几句,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了,他看着庄二,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翩翩公子此时显得有些呆滞。
庄二轻轻地把拐杖的扶手端拔下来,看似实心的拐杖其实是空心的。庄二从里面倒出一直笔,从怀里掏出丝巾擦拭,笔身晶莹剔透,是上好的绿籽玉。庄二擦好毛笔,把笔尖放在自己的掌心,来回移动,掌心好似是一尊砚台,慢慢地,就见毛笔上渐渐出了墨色。
梁晴眼睛都睁大了,看着庄二掌心凭空出现墨汁,神情充满了惊诧。
傅枫也有些惊讶,看着庄二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斐半君此时已经不再呆滞,他坐在椅子上一直低头看鞋,神情乖巧的如同孩子。
庄二拿起毛笔对着梁晴说道:“梁二小姐,我开始了。”
只见庄二拿着毛笔对着梁晴,凭空乱画,不是写字也不像是画画,就是一通乱画。
画风时而凌然时而细腻,庄二白衣飘荡,时而悠然时而纠缠,大静谧处大深沉,小情愫中小波动。荡荡之间,清幽的墨香淡淡飘散,在空气中弥漫。
不多时,庄二已经满头大汗,却没有停下来,他声音呼呼带着嘶哑的气息,这时间梁晴也不敢动,睁着眼睛看着庄二。
庄二挥舞毛笔的气势大开大合,让傅枫一时之间也沉迷其中,而斐半君依旧看鞋。
等到毛笔上的墨迹渐渐消失,庄二已然汗浸发梢,他收起毛笔,轻轻地放在了他身边的拐杖里,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
梁晴有些忐忑地问道:“这是结束了吗?”
“结束了,梁二小姐。”庄二声音虚弱地说道,晓梨马上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包零食递给庄二,庄二笑笑拿起一块糖,含在嘴里。
梁晴呆呆地说道:“这就结束了?这就成功了?”
“梁二小姐是觉得太简单了吗?”庄二问道。
“确实有些简单。”梁晴的神情略微有些失望下,“说实话这么看你弄了一番,实在是很像骗子。”
“哈哈哈哈哈,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像个骗子,有用没用,过两日就知道了。”
“会很明显吗?”
“说实话梁二小姐,我之前遇到的改命的要求都很具体,所以效果都很显而易见,但是你这次的,很笼统。不过笼统不见得就不明显,我之前说过你这次的反应一定很大,所以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说完这些话,庄二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了什么了,晓梨扶着他走向门外。
庄二和晓梨离开后,斐半君也告辞离开。傅枫走近梁晴身边,蹲在梁晴的身边,问道:“小晴,这回心里不会再怄了吧。”
梁晴抬起头,眼睛里星光点点,隐隐有泪。
“阿枫,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多此一举,他们跟我说了好几次,说我的命格很好很好不用改的。”
“你开心就好,再多的荣华富贵都不如你开心。”
梁晴弯起了嘴角,内心一阵安定。
“小晴,我过两天就去上京了,大概三五天就能回来,回来我就会去府上提亲,你说好不好。”傅枫温柔地说道。
梁晴乍一听,瞬间羞红了脸,她低下头,喃喃地说道:“都听你的。”此时她心里仿若初春的郊外,明媚温柔,灿烂如花。
庄二和晓梨回到傅家的时候,已然有些天黑了,星光闪闪,清晰明朗。
“二哥,你这回反应有点大。”晓梨担心的说道,“往常没有这么虚的,这回是不是有问题?”
“作为你的男性长辈,我建议你把这个‘虚’字收回去,我承受不起。”庄二稍微有点力气就开始逗晓梨。
“二哥,你弱你知道,我说不说都一样。”晓梨的毒蛇一如既往的狠。
“晓梨你就不能顺着二哥我点,好歹我比你大了这许多岁。”庄二有些无奈。
“二哥,自我出生后就认识你,你身体什么样我太清楚了,今天是不是有问题。”晓梨不接庄二的话,执着的问道。
“唉。”庄二叹了一口气。“那可是改成凤凰命啊,怎么可能动静小,我们这辈子能遇上几个凤凰,几个孔雀。”
“那二哥为何不拒绝她呢?”
“你能不看命吗?”庄二问道,晓梨不说话了。
“你不能不看命,我也不能不改命,这件事情你我都很清楚的。”
“那,那个梁二小姐会触发什么反应,你知道吗?”晓梨担心的问道。
“这种事你看我什么时候能知道?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我改完你立马看。”
“二哥,爹不让这样。”晓梨眼神中带着些许忧伤,喃喃地说道。
“对,不能干这种事,太损伤天理了,本来我们干的就不是啥好事,已经对天理很不尊敬了,要是再这么干,咱俩明天就得吐血而亡。”
“那二哥你就没啥想法?”晓梨难得好奇心爆棚。
“我估摸着……动静肯定不小,整个江南城都得知道。”庄二摸着不存在的胡子说道。
夏府里终年弥漫着药香,夏雨凤在自己的闺房里写字,她一笔一划的写着,心里却不安静。
她知道今天是梁晴改命的日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庄二是骗子,那这事自然就是个玩笑事,但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意味着什么,谁都不知道。
夏雨凤不羡慕梁晴从孔雀改成凤凰,她在乎的是傅枫。如果真能改,她想让傅枫爱上自己。
“这是不是奢望呢?”夏雨凤轻声说道。
夏雨凤招来自己的丫头,随后写了一封信,并在里面放入了二十两金子,递给她:“去傅家,不要惊动任何人,交给庄公子,等到回复再回来。”
小丫头默默收下,扭头就走了,随即就进了傅家,敲开了庄二的房间。
“庄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的信,小姐说我要等您的回复。”小丫头俏生生地说道。
庄二脸上稍微有了些血色,他打开信就看到夏雨凤清秀的字迹。
“庄公子,待傅枫离开江南城后,请再到木棚一见。”
庄二看着信上的具体时间,沉吟了半天,然后收起信纸一下一下敲打的掌心,桌上放着金灿灿的二十两金子,闪闪发光,庄二却并没有看。
“告诉你家小姐,定不负期望。”庄二说道。
小丫头得到回复,满意的一笑,微微欠身行礼,退了出去。
晓梨转头看着庄二,“二哥,我这回总感觉不太妙,夏大小姐那样的命格再改,容易出事。”
“总归是他们自己的命格,自己做主,祸福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