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二幽幽地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刚想要长叹一口气,就看见晓梨的眼神瞪了过来,庄二只好收起自己这套“附庸风雅”。
“但是,我也会把风险完完全全地告诉你,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改。”庄二难得庄重严肃。
“什么风险?”傅枫抢着问道。
“改了一处,必然会有别的地方发生改变,人的命运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这一处你满意了,那么有可能会牵引出别的意外,让你本来顺心的地方变得不满意。”
庄二看着梁晴,一字一句地说道:“发生什么样的意外,没有人知道,所以,你要好好想想,你还要不要改?”
梁晴眼睛翻红,咬着嘴唇,低头半晌,傅枫在旁边一句话没有,但是满眼的焦灼。
看着梁晴犹豫不决地样子,庄二说道:“不过话说在前头啊,改不改,你都要给我们二十金,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你可不能耍赖啊。”
晓梨恨不得钻到地里去,二哥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要钱。
“但是你们能保证,改的那处是一定能按照我的要求改的,是吧!?”梁晴抬头问道。
“是的。”庄二说道。
“我……我先回家想想,明天来找你们,至于二十两金子,一会我会让双儿送过来。”梁晴慢慢的说道。
“梁二小姐爽快。”庄二笑嘻嘻地说道。
晓梨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看着梁晴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上前说道:“你的命真的是很好很好的,难得是各方面都很好,这个平衡一旦打破了,我怕你承受不起。有富无贵莫强求,这句话你好好想想。”
梁晴看着晓梨,笑笑说道:“我知道我的命很好,可,她的命更好,我,我终究是不服气。”
庄二和晓梨看着梁晴和傅枫,一时之间都有些无语。
当晚,庄二和晓梨被傅枫安排在了傅家的客居院子里,自成一个小天地的院子让庄二十分满意。
傅枫看着庄二几次要说话,却都没有开口,最后悻悻离开。
晓梨年纪小还在长身体,早早就睡了,庄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茶,清风朗月,一片安静。
庄二喝完最后一口茶,忽然大声喊道:“起风了,我想回屋睡觉了。”
庄二喊完,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庄二轻笑一下,说道:“真有礼貌,没锁门,进来吧。”
院门被轻轻推开,一抹深绿色出现,斐半君站在院门口看着庄二,神情严肃,与他白日温柔谦逊的姿态截然不同。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斐半君说道。
“没有关系,进来吧,不好意思,没给你留茶。”庄二翘着二郎腿。
斐半君走到庄二身边,轻轻扫了一下凳子,坐下,说道:“没关系,我嘴比较挑,一般茶不喝。”
庄二看着斐半君不说话,斐半君被庄二看得有些发毛,不得不继续开口。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要蒙骗傅枫,他是个好人。”
“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庄二笑的十分放肆。
“斐家人跟我说不要蒙骗别人,我没听错吧。”庄二继续说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
“今天下午不止梁晴一个听门的,斐公子,这种伎俩你们家应该有教育过不让做啊。”
月色下斐半君脸有些红,随即恢复正常。
“我担心傅枫,想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那还说我蒙骗?你不相信改命这事?”庄二神情庄重地问道。
“我相信改命,不相信你能改命。”斐半君也神情庄重看着庄二。
“为什么啊?”庄二神情惊慌,双手一摊,说道:“我哪里不像?”
“哪都不像,你就是个骗子,不要冒充庄家人了。”
庄二眼神微微一动,笑道:“你认识庄家人。”
“无缘相见。”斐半君再次有些尴尬,面对庄二,他总有些晚辈见长辈的感觉。
“无缘相见……那你今天就好好见见。”庄二说完插着腰看着斐半君,一副请君欣赏的面容。
斐半君轻呵一声,整理下了自己的衣服,下意识地想要端杯喝茶,却发现没有茶,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抬眼看着庄二,说道:“你要继续装,我也不拦着,江湖骗子总要有些手段,我只告诉你,我一直都在,你最好不要出什么差错,否则。”
“否则怎样?”庄二探究地眼神看着斐半君。
“否则我会让你体会一把追悔莫及。”
庄二听到这句话,神情洋洋得意,看着斐半君还真带着长辈看晚辈的神情。
“我拭目以待。”庄二庄重地说道。
斐半君看着庄二这么自在的样子,眼神中浮现了一丝探究。
“二哥,睡觉啦。”晓梨在屋里喊道,一下子打破了庄二和斐半君的气氛,庄二应了一声,没有跟斐半君道别,直接转身离去,临进屋里时,喊道:“记得关门。”
斐半君对着庄二拱拱手,礼数依然到位。
隔日,清晨,庄二和晓梨正在用早饭的功夫,府上的小厮递进来一封信,庄二诧异了一下,随即撕开了信封,细细读了起来。
“二哥,谁送来的信。”晓梨默默地喝着米粥,小嘴一张一合,安静乖巧。
“哈哈,梁雀夏凤,各怀心事。”庄二话不再多,催促着晓梨多吃点,“吃个鸡蛋,你气血不足,得多补补,看小脸蜡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我虐待你。”
“二哥,是又有生意了?”晓梨抬眼问道。
庄二轻笑了一下,“就你聪明,多吃点。”
晌午,梁晴没有来,反而是她的双髻小丫头双儿来了,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丫鬟,双儿圆圆的小脸,肉嘟嘟的,看上去粉嫩可爱。
“我家小姐说,请先生三日午后上梁府一趟,为她……”双儿面色有些犹疑,“改,改命。”
“小丫头,你磕巴什么啊?”庄二不自觉地想要逗逗这个小丫头。
“谁磕巴了,就三日午后到梁府来。哼。”双儿说完,扭头就走了,嘴里嘀咕着:“就是骗子”。
庄二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目送双儿离开的背影,眼睛看着日头,对身边的晓梨说:“走吧晓梨,你去跟傅公子说,我们出门一趟,采买改命的东西。”
晓梨仰头看着庄二:“二哥,买什么?你改命啥时候需要去市面上买东西。”
“不这么说,我们出门没借口。笨丫头。”庄二一脸恨铁不成钢。
晓梨自小就是个踏实稳重的孩子,有一说一,奈何庄二从小就是个机灵鬼,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借力打力,脑子转的比常人都灵活,什么事情一眼看到底,什么人一眼就看透。偏偏这样的庄二却总是被木讷的晓梨搞得憋气,女孩子家家又不能打又不能骂。小时候还说能欺负一下,等到大了,两个人的年龄差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拉大了,庄二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欺负小孩。
可是在外人的眼中,稳重的晓梨更成熟,而吊儿郎当的庄二却不着调。
庄二和晓梨带着一堆零食从市集上离开,没有回傅家也没有去梁府,而是走到了城西一处湖边。湖水波澜,湖中心有一凉亭,雅致清幽,是城中女子最爱游玩之处,而凉亭的后面九曲回廊连接着一个小土坡,坡度平缓,草木茂盛,风景显然不如凉亭开阔,故而这里既是已经凿刻好了小路和墩子,也鲜少有人来。
庄二和晓梨一走到湖边,就看到了一个小姑娘袅袅婷婷地站在那里,端的是一派秀丽,她对俩人一笑一招手,一扁轻舟就从旁边划出。
“我家小姐已经到了,为二位备好了清茶和零食,晓梨姑娘可以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喝茶,解腻解渴。”小姑娘黄鹂一样的声音响起。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丫鬟呀!”庄二感慨道。
庄二和晓梨在小姑娘的引领下,上了船,到了凉亭,走过回廊,一路就到了土坡后身的小路上,一个木头搭的棚子,石凳石桌,虽然简陋但是胜在古朴雅致。
石凳上已经坐着了一个女子,清秀的面容,身材消瘦,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喝着清茶,扭头看到庄二和晓梨,浅浅一笑,略微点头。
“夏大小姐。”庄二拱手行礼。
夏雨凤站起身来,对他回礼,说道:“庄公子,晓梨姑娘请坐。”
看见是夏雨凤,晓梨没有惊讶,听见庄二的称呼,她也没有反应,反而是看到石桌上的吃的,顿时来了兴致,二话不说坐了下来,随手把自己的零食包打开,说道:“你这桌上是什么吃食?这是我们在市集上买的,却没有见过你这的几种。”
夏雨凤轻声说:“这是我自家做的吃着玩的,晓梨姑娘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你一些。”
晓梨难得的喜上眉梢,“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她不再理夏雨凤和庄二,专心的当个吃货。
庄二看着晓梨的眼里充满了宠溺,柔情的样子和他平时判若两人。他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理了理衣服,文人公子的模样问道:“夏大小姐是只想看命还是看命改命一起?”
夏雨凤听到后,笑了笑:“真是一点客气话都没有,庄公子一向都这么直奔主题吗?”
“你又不是梁晴,不需要什么委婉,跟聪明人说话,当然要直接一点,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的。”
“庄公子这话要是让小晴听见,估计她会气得打你哦。”
“她又不是没动过手,梁二小姐性情真性子耿,夏大小姐蕙质兰心低调聪慧,如果没有那段判言,以你们这种自小相识的情分,能成为挚友也是说不定的。”
听到这话,夏雨凤微微低头,手里捏着杯子,轻声说道:“没有判言,也很难成为朋友的。”
微微细雨,点点落在夏雨凤的手上,她的声音中有些微的伤感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