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朝”，所有人都在等待庄二开口。
“今日，上京的人也算是齐了。”庄二缓缓说道。
“还差一位，小妹斐缘媛跟着家父家母出外游玩去了，不在上京。”斐半君开口道。
“何时回来啊？”庄二问道。
“等到把大哥抓回来，应该就是他们的归期之日了。”斐半君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
噗嗤，三闹一个没忍出，齐齐笑了出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斐家的经好像特别多。
“我四弟筱鸿辛年纪还太小，也在外地，所以家中长辈和他就没有过来，请庄家人见谅。”
“无妨，我来上京也是临时起意，能见几个就几个，不强求。”庄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斐半君却暗自捏把汗，那种熟悉的威压感又来了。
筱季晨拿起茶壶给庄二倒了一杯“飘香”，茶香飘散，悠悠然的香气里，筱季晨缓缓开口。
“庄家人，这次打算在上京待多久，还是就不走了。”
“季晨姐，还是叫我庄二吧。”庄二少见地面带羞涩，但是手却丝毫没有迟疑，接下了筱季晨的这杯“恭敬茶”。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庄岑水是庄家人，我可以叫你庄二，时至今日，你已然是‘十户人’的当家人，我就算年纪比你大，也不能坏了规矩。”
“规矩？‘十户人’的规矩还不是我说了算，不过季晨姐愿意这么称呼我，我也不拦着。”庄二说完缓缓喝了一口茶，神态悠然地仿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庄二不着急开口，但是筱季晨等不住。庄梨两家消失多年，再次出现，筱季晨有千万句话想要问庄二，但是“规矩”却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庄二看到筱季晨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说道：“我知道季晨姐想问什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除了年纪小的几个，斐半君、筱洛诗、筱季晨都知道庄二口中的“他”是指谁。
庄岑水，“十户人”上一代的当家人，如今，生死不明。
“当年王道庸的生日宴之后，你们就消失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筱季晨问道。
“季晨姐，你们当年去找过我们吗？”庄二声音清冷，眼神低垂。
“当然，不然怎么知道你们消失了。庄家和梨家的两个院子都空荡荡的，就好像没有人住一样。你们住的地方偏僻，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我们实在是问无可问。”筱季晨言辞肯定。
庄二闻言，手一下子就握紧了茶杯，眼中浮现一丝震惊，随即消失不见，露出一副淡然笑容。
“季晨姐，‘十户人’向来只有庄家人招，方可去见。你们怎么想到要去找我们的？”庄二温柔地看着筱季晨，然而温柔的语调之下，是难以掩盖的威压之感，让筱季晨感到一丝紧张。
庄二在“审问”她，如果她说不明白，恐怕今天就不仅仅是吃饭这么简单了。
筱季晨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在大家姐的位置上长大，早年又经历了一波刻骨铭心的游历，如今作为筱家的当家人，她已经拥有了只凭一记眼刀就可以让很多人双腿发抖的气势。
然而，在面对二十岁的庄二时，她还是无法克制骨子里的谦卑。
“是当时舒姜梁和贺旬发在外游历，闹出了点乱子，被困住了，对方知晓‘十户人’，指明要找庄家人改命才会放他们，所以我们就一起找你们了。”
“哦，是这样啊。那怪不得。季晨姐，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庄二说完，筱季晨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这一波“窒息的交谈”，参与者只有庄二、筱季晨，以及围观全程却大气不敢喘的斐半君和筱洛诗。
“所以……我不是一定要知道，只是，咱们‘十户人’同气连枝，庄家又是当家人，所以如果是遇到什么难事，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筱季晨斟酌着用语，庄二短短的几句话，就让她意识到，庄二真的已经是“庄家人”了。
“如果，庄家人不想说，我定然不会再问，也会转告其他‘十户人’谨言慎行。”筱季晨说道。
“季晨姐，严重了，我们有什么事不能让大家知道的呢？你看看，我就是多问两句嘛。其实我们当年也没遇到什么事，说起来无非是家事。”庄二语气虚伪得让三闹都有些诧异。
斐词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斐半君，发现自家二哥眼观鼻鼻观心，立马跟着学了起来。
舒何杜摸着肚子看着紧张的筱季晨和筱洛诗，眼神一转，随即低头仔细研究自己的肥肉。
贺斋白凝神看着庄二，就在此时庄二忽然眼神流转，看了一眼贺斋白，吓得贺斋白脸一白，差点打翻手上的茶杯。
整张饭桌，只有晓梨和筱祝祝十分淡定地交流饮食心得。
庄二手指轻叩桌面，慢慢开口道：“只能说你们当时来得不凑巧，我们已经离开那里许久了。当时大哥突然说要游历，晓梨的父母想要换个地方住，于是我们就分开了，我跟着晓梨父母走了。后来晓梨父母去世了，我就带着晓梨，至于大哥，他当年游历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传来，所以是生是死难以预料啊。”
庄二说得淡淡的，仿佛是在说寻常家事，但是筱季晨不是小孩子了，何尝听不出这里面的“疏离”和“隐情”。
当年必然是出了大事，但是庄二不想说，庄二在防着自己，还是说，庄二在防着其他“十户人”，不然何故这些年，就算是庄岑水不招“十户人”，庄二也应该跟各家打个照顾。
这其中的缘由，筱季晨不敢深想。
斐半君也听出了其中的诡异，当年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庄岑水出外“游历”，让梨家搬迁房屋，而这件事显然筱季晨也不知道，不然不会今日问出来。
事关当年的谈话，就此戛然而止，不能再说。
“既然是游历，那就应该没事，庄岑水多精明乖张的人，想来无事。”筱季晨笑着打着圆场，“既然今日再次重逢，那庄家人你们是打算长住上京？”
“不了，上京只是经过而已，我和晓梨原本不是要来这的，不过是偶然遇到了斐半君，想着大家多年没见，便过来瞧瞧。这一瞧，但是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人。”庄二说着对着三闹点点头，三个人都脸色一变。
“他们三个啊，确实很有趣。”筱季晨也是微微一笑。
此时场间氛围好了很多，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肚子叫的声音响彻全场。
“我、我控制不了它。”舒何杜揉着肚子，一脸窘迫。
斐词晖捂住了舒何杜的嘴，贺斋白给舒何杜倒了一杯茶。
“行了，放开他吧，喝茶怎么喝得饱，既然都饿了，那就开席吧。”庄二说道。
大家长一声令下，三闹就跟脱缰的野狗一样，恨不得冲上桌子，好在斐半君和筱季晨在此时颇有默契的咳嗽一声，才制止住了三人的动作。
“对了，季晨姐，其他‘十户人’是不是快到上京了。”庄二问道。
“正是如此，其实原本因为你们这些年都毫无音讯，我和王度味就商量着不用大办了，就两两对家比试一下好了。但是斐半君说您来了，那说不得让他们都折腾过来了。”
“今年出道的人好多啊。”
“是啊，分别是筱洛诗、斐词晖，贺斋白、舒何杜、还有关家的那对双胞胎，关协仁、关协艺。”
“绣忆善忘是对家，筱洛诗对斐词晖，百解慎问是对家，贺斋白对舒何杜，可惜画容家没有要出道的人，压声家的双胞胎就只能自己打自己了。”
“庄家人是有什么想法吗？”筱季晨问道。
“除了出道的人之外，其他‘十户人’呢？”庄二不答反问。
“除了在外游历找不到行踪的庞玉止、庞多语不能来之外，封艾婧、封蔓侣、王度味、王道庸、贺旬发、舒姜梁、斐缘媛、舒今树、舒叶春都是要来的。”
“庞家的女孩可以理解，她们这一生就是过情关，不知道又是困在哪里了。”庄二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这么看来，今年好热闹的啊，这出道仪式可以好好的折腾一下了。三位，咱们玩把大的吧？！”
庄二看着三闹笑着说道，可是谁都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听得三闹的心都咯噔一下，原本是走流程的出道仪式，看来今年是凶多吉少了。
与此同时，如意酒楼的一楼来了两位客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气度风范却十分老成。一个是满脸笑意，腰间别着一把笛子，双手揣在袖子里，好像是个老农民。另一个是清瘦白皙，腰间拴着一个小铃铛，一头白发，分外惹眼。
只见两人到了如意酒楼便直接往楼上去，不出所料被小二拦住了。
“两位，楼上是雅间，两位可有预定，或是哪位雅间的客人。”小二谦恭有礼。
两位客人一听，一个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是有预定了，快带我们上去。”
另一位却是一脸严肃，状似生气地出手一拦，说道：“说好了给他们一个惊喜，怎么能就这么直接上去。”
“那你要如何？这里人多，我可不好出手。”笑眯眯客人摸了摸肚子说道。
“轮不到你。”白发客人说着掏出腰间的铃铛，在小二眼前一晃，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小二双眼一愣，随即露出一副痴笑，仿佛正在经历极大的快乐。
“你给我们弄套小二的衣服，带我们去如意酒楼的天字一号间。”
“好，我带你们去天字一号间。”小二痴笑着带着两人走入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