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最卑微的姿态，收起獠牙，献上礼物，只为求得一张进入“庇护所”的门票。
“天宫一号”的舰桥上。
陈昂平静地看着星图上，那些原本代表着“未知”的灰色光点，一个个变成了代表着“已识别”和“顺从”的绿色。
Alpha7的声音，不断响起。
“接收到‘晶壳族’的入境申请。”
“接收到‘浮游之子’的入境申请。”
“接收到‘三叶人’的入境申请……”
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有超过三十个不同文明的流浪者，发来了近乎“投诚”的信号。
这就是陈昂想要的效果。
立威。
一次，就够了。
用最直接、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告诉所有后来者：这里，谁说了算。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十二个正在被无人机拖拽的、代表着卡拉什舰队的红色光点上。
这些，就是他用来奠定秩序的第一块基石。
“Alpha7。”
“在，管理员。”
“将这些‘战利品’，拖拽至木卫二轨道，建立一个临时停泊区。”
“同时，向所有访客，广播‘太阳系临时行为准则’第二版。”
陈昂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准则内容：所有申请进入庇护所的文明，必须提交完整的文明资料、技术目录，并接受‘太阳系临时理事会’的审查。”
“通过审查者，将根据其提供的技术、资源或劳动力，获得相应的‘贡献点’。”
“贡献点，可用于换取能源补给、安全栖息地、以及……来自地球的‘商品’。”
这番话，让一旁的全息投影中，一直保持沉默的赵爱华，眼中瞬间亮起了光。
她听懂了。
陈昂不仅仅是在建立秩序。
他是在建立一个……市场！
一个以前所未有的、囊括了无数外星文明的，超级市场！
而她，将成为这个市场的……第一任掌管者。
此时，在冰冷的卡拉什旗舰舰桥内。
被称为“战王”的掠夺者首领，正蜷缩在他的骸骨王座上，浑身包裹着几块撕下来的舱壁隔热层，剧烈地颤抖着。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寒冷和恐惧。
维生系统停摆，舰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五十度。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狂妄，都在那无法理解的“神罚”面前，被冻成了冰渣。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和他的舰队一起，在这片黑暗的宇宙中，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时。
刺啦——
舰桥的合金大门，被外力强行切割开来。
几个穿着厚重外骨骼装甲、看不清面容的人形生物，走了进来。
他们的头盔上，亮着刺眼的探照灯，驱散了舰桥内的黑暗。
为首的那个人，抬起手臂。
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战王”的面前。
画面中，是陈昂那张平静的脸。
“卡拉什的战王。”
陈昂开口了，他的声音，通过外骨骼的扬声器，在冰冷的舰桥内响起。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们的赎金问题。”
赎金？
听到这个词，卡拉什战王——格鲁姆，那张灰败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谈赎金？
整支舰队，都成了一堆不会动的废铁。
所有的能源，都被一种诡异的力量锁死。
他们现在，连打开一个罐头，都需要用最原始的蛮力。
“伟……伟大的存在……”
格鲁姆挣扎着从骸骨王座上爬下来，匍匐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他所知道的、最谦卑的词汇。
“我们……我们一无所有了。请您……饶恕我们的愚蠢……”
他以为，对方会像修正者一样，将他们彻底抹除。
或者，像他们以前劫掠过的那些文明一样，在绝望中诅咒他们。
然而。
陈昂的回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你们很有价值。”
陈昂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们的舰队，虽然现在是废铁，但构成它们本身的合金，是一种不错的工业原材料。”
“你们的身体，经过简单测试，能够适应在强辐射和低重力环境下进行高强度作业。”
“最重要的是，你们有……一万两千名健康的劳动力。”
劳动力？
格鲁姆愣住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神明一般的存在，为什么会跟自己谈论……劳动力？
这就像一头巨龙，抓住了一只蚂蚁，却不吃掉它，反而跟它讨论，它能搬动多重的沙粒。
荒谬。
太荒谬了。
陈昂没有理会他的错愕，继续说道。
“赵爱华，给他看看合同。”
“是，陈总。”
一道倩影的全息投影，出现在陈昂身边。
正是未来集团的掌舵人，赵爱华。
她微笑着，看向匍匐在地的格鲁姆，那笑容，像是最精明的商人，在打量一件商品。
“格鲁姆首领，你好。”
“我代表‘太阳系庇护所’下属的‘未来集团’，向你和你的族人，提供一份……工作机会。”
她轻轻一挥手。
一份用宇宙通用语写成的、条款清晰的虚拟合同，出现在格鲁姆的面前。
【星际劳务派遣合同】
甲方：未来集团（地球）
乙方：卡拉什流浪种族
合同内容：
一、乙方将以其全部族人（共计12,451人）及所有舰队资产（共计12艘），抵偿此次入侵太阳系所造成的“安全秩序维护费用”。
二、在抵偿期间，乙方全体族人，将接受甲方的统一调配，前往指定小行星带，进行为期五十个标准地球年的矿物开采工作。
三、甲方将为乙方提供保障基本生存所需的能源、食物、以及有限的医疗服务。并保障乙方在工作期间的人身“安全”。
四、乙方在完成每日额定工作量后，超出的部分，可兑换为“贡献点”。贡献点可用于改善生活条件、购买商品、甚至……缩短服役年限。
五、五十年后，若乙方表现良好，可申请成为“太阳系庇护所”的二等公民，享受部分公民权利。
……
一条条，一款款。
清晰。
明确。
甚至……堪称“仁慈”。
格鲁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象过无数种结局。
被虐杀。
被解剖。
被当成生物实验的材料。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自己和族人，会成为……星际矿工？
还要签合同？
还要计算贡献点？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赵爱华的笑容，依旧和煦。
但她的下一句话，却让格鲁姆如坠冰窟。
“如果你拒绝，你的舰队，将会被设定为‘遗弃物’。你们将继续在现在的轨道上，无动力漂浮。根据我们的计算，大约在三个地球月后，你们的飞船，会因为轨道衰变，坠入木星的大气层。”
她没有描述坠入木星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