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明白了。神，您要的不是鱼，而是渔网。我懂了！】
对方的文字里，带着一种恍然大悟后的、更加深沉的敬畏。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父亲的私人博物馆里，正好收藏着一台被誉为‘二十一世纪工业奇迹’的德制‘通明’系列巅峰之作——TX-900型五轴加工中心的全息资料！这台机器在当年，是绝对的禁运品，代表了那个时代机械加工的最高水平！我现在就让智脑进行降维处理，将所有数据，转换成你能看懂的格式！】
陈昂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光芒一闪。
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金属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金属板的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似乎能吸收所有的光线，深邃得像一块凝固的黑夜。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金属板的瞬间，一股庞大的、洪流般的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画面。
是无数个精密到极致的零件三维构造图，是复杂的金属热处理工艺曲线，是每一个螺丝需要达到的扭矩，是主轴转动时发出的特定频率的嗡鸣……
所有关于那台“工业母机”的一切，都以一种超越语言和文字的方式，直接灌输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陈昂紧紧握着那块金属板，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冰凉质感。
他的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座座由精密机床组成的钢铁森林拔地而起，无数闪亮的零件在流水线上飞速成型，最终汇聚成推动整个时代滚滚向前的钢铁洪流！
他拥有了建立一个工业帝国的地基。
但一个全新的、无比现实的问题，也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图纸有了，这堪称神迹的图纸，谁来造？怎么造？
那些以“微米”为单位的精度要求，那些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特种合金材料，还有能够看懂这些“天书”、并将其付诸实践的人才……
这些，都成了横亘在他面前的、新的巨大难题。
原县日化厂的大门口，那块写着“国营青阳县日化厂”的斑驳木牌，已经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崭新的、由厚实松木板制成的牌子。
“红旗农机厂”！
五个鲜红的大字，是县长办公室的秘书亲自挥毫泼墨写的，笔锋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方认证。
牌子下，孙建业站在一张临时搭起来的板车上，面对着黑压压的一百多名工人。
他变了。
短短几天时间，他身上那股属于国营厂长的臃肿和官僚气，被彻底洗刷干净。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腰杆挺得笔直，双眼通红，不是因为熬夜，而是因为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
他像一头被解开了枷锁的猛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要将天捅个窟窿的凶悍之气。
在他的身后，板车之下，陈昂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沉默的影子，将所有的光芒都让给了台上的孙建业。
工人们的表情很复杂。有茫然，有怀疑，有不安，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他们就像一群被卖掉的羔羊，不知道新主人会把他们带向何方。
“我知道，大家伙儿心里都在犯嘀咕！”孙建业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厂区里回荡，“日化厂黄了，现在又挂了个农机厂的牌子，咱们这些人，以后咋办？工资还发不发？饭碗还保不保？”
他的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四起。
“今天，我孙建业，作为红旗农机厂的第一任厂长，就在这儿，给大家交个底！”孙建业猛地一拍胸脯，“我宣布，新厂的三条规矩！”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点燃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第一！从今天起，厂里取消大锅饭！所有岗位，所有工人，全部实行绩效考核！工资，跟你的产出挂钩！能者上，庸者下，干得多拿得多，磨洋工的，趁早给我滚蛋！”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习惯了按月领死工资的工人群体中轰然炸响。
“凭什么啊！”一个五十多岁、头发稀疏、满脸油滑的老车间主任当场就跳了出来。
他叫刘富贵，是厂里的老油条，最擅长的就是拉帮结派，欺上瞒下。“孙厂长，你这是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咱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讲究的是集体主义，你这么搞，是想分裂我们工人队伍！”
刘富贵振臂一呼，他身后立刻有十几个平日里跟着他混吃混喝的刺头跟着起哄。
“就是！我们不答应！”
“凭什么你说改就改！”
孙建业看着跳脚的刘富贵，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抹冷笑。他早就料到会有人闹事。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点燃了第二把火。
“第二！所有愿意留下来，跟着我孙建业干的，咱们的老板，陈昂小师傅，早就发过话！工资，在你们原来日化厂的基础上，翻一倍！”
“翻一倍”三个字，如同惊雷滚过，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嘈杂。
孙建业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对着身后一挥手：“财务！把咱们厂的第一笔‘安家费’，现在，立刻，马上，发到每个工人的手里！”
几个年轻人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走了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哗啦”一声，将满箱子的钞票倒在了板车上！
崭新的、散发着油墨香的“大团结”，堆成了一座小山！
白花花的钞票，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工人们的呼吸，瞬间就粗重了。
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堆钱，喉结上下滚动。刚才还跟着刘富贵起哄的几个刺头，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真金白银面前，任何煽动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每个人，五十块！现在就发！”孙建业的声音带着一股魔力。
工人们疯了。他们一拥而上，排起了长队。
当那厚厚的五张大团结塞进自己手里时，那份沉甸甸的、真实的触感，让每个人脸上的怀疑和不安，都变成了狂喜和激动。
刘富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尴尬无比。
孙建业看都没看他一眼，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点燃了最关键的第三把火！
他从身后，拿过一个精致的木盘，盘子里，放着一块肥皂。
那块肥皂，通体洁白，温润如玉，在阳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一股清冽而奇异的香气，瞬间飘散开来，压过了厂区里所有的杂味。
“这是我们红旗农机厂，给大家的第一份福利！”孙建业举起那块肥皂，声音里充满了自豪，“它叫‘玉露皂’！它的配方，它的品质，比你们以前做的‘灯塔’牌，好上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