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杨初夏看见这三个字时，贝齿轻咬了下唇瓣。
这一次，她打算装作看不见，不回他的信息。
毕竟现在的她，更害怕他来动摇她的决心。
但程起却不是这么想的，一个电话便打了过来。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这安静的病房里，每一声，都显得心惊肉跳。
杨初夏也不知怎地，竟然害怕会吵到病床上的李琦，手本能地点了接听键。
只想让这个声音消失。
等到程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
她懊恼地咬了咬唇，被自己的做法给蠢到了。
他问道，“怎么还不睡？是不是睡不着？”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低沉，响在耳畔的时候，又突然变得厚重，在耳朵里轻轻一荡，无端地让空气燥热了几分。
杨初夏讷讷的回了一句，“没有。”
想了想，她还是追加了一句道，“我准备休息了。”
她并不想让程起过多的关注她。
程起话锋一转，“饿不饿？”
杨初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意识到电话那端的人看不到后，她这才开口补充了一句，“不饿。”
这句话倒是真的，她没有任何的饥饿感。
程起又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杨初夏依旧还是那两个字的答案，“没有。”
一问一答。
“……”
“……”
短暂的沉默，让病房里恢复了该有的安静。
杨初夏握着手机的动作紧了紧又紧，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
是因为他们此刻的身份。
前男女朋友联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在这段感情咯，她是过错方，她没有放下。
杨初夏斟酌着用词，张了张嘴。
可话音未出，那端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你和李琦，有血缘关系吗？”
杨初夏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如实的答道，“不是。”
“可以说下有关你们的故事吗？”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杨初夏却眉头微皱。
因为她和李琦的故事，离不开杨家来做的那些事。
若是她直接拒绝的话，更会引起他的怀疑。
他若是深查下去，肯定会查到些什么。
杨初夏省略了杨家来的部分，将他们的故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可能是经过一个白天，她此刻的语气很是平静，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这是一个关于杨初夏还是一个小孩子，就“收养”了另一个小孩子的故事。
她母亲留下的钱并不多，且她还是小孩子的身份，在傅娇容没找上门的那一年里，她是靠着捡垃圾品为生的。
但这些，她都没有跟程起提及。
程起静静地听着，若是有什么疑问也会当场问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他遇到你之前，不会说话？”
也不能说不会说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当时候的她身上没有多余的钱，并没有办法给他最好的治疗，只能靠自己笨拙地办法，一遍又一遍的去教他。
用现在的话来说，当时的李琦，应该是自闭症患者。
记忆的阀门被打开后，杨初夏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程起却抓住了重点，微眯了眯促狭的双眼，问道，“你给他喂过饭？”
那细听，那声音里，是夹带着情绪的。
他们之前在小镇上的时候，她还没给他喂过饭！
杨初夏眨巴了下眼睛，对于他的提问，似乎有些不解，却还是应了一声，“嗯。”
那时候的李琦，连怎么吃饭都不会，都是她喂的。
程起又开口问道，语气比之前的还要重一些，“你还给他洗过澡？”
杨初夏：“……”
为什么简单的帮助，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
‘你没事吧？’这几个字在她的齿间滚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两人就这么东扯扯西聊聊，时间就转向了凌晨。
杨初夏看了下手机的时间，提醒道，“你该休息了。”
程起却说，“我还不困。”
她没说话，在等着他的反问。
按照正常的套路来说，他应该会礼貌的反问一句，她困不困。
即时，她就可以说困，然后理直气壮的挂断了他的通话。
但程起并没有问，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程起磁性的嗓音传来，“你还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杨初夏摇摇头，“没有。”
在她的记忆里，她小时候没有拍过任何的照片。
她母亲在世时，不会带她去拍。
被接到杨家时，她倒是看见过他们一家三口拍过全家福，而她只能在一旁远远观看着。
对于那个家，她半点都没想过要融入。
程起对于她的回答似是有些失望。
他想，他应该是嫉妒李琦的。
毕竟，有关于他的过往，她也想要参与。
他们聊天的模样，绝大部分都是程起问，杨初夏答。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凌晨一点了。
她虽然没有丝毫的睡意，但程起不一样，他还需要上班工作，需要有好的睡眠。
杨初夏故意打了一大大的个哈欠，“程总，我困了，就先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说完后，她就想挂断通话。
程起的声音及时传来，“别挂。”
鬼使神差的，杨初夏按着挂断键的手一顿。
“家里的灯坏了，还没有人来修，房间太大了。”
他压声着声音，音色低沉，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晚没休息的原因，微哑，没什么力气，刻意放低姿态的软话，轻易就教人心疼得一塌糊涂。
所以？
杨初夏闻言，咽了咽口水，并没有答话，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说，“所以，能不能别挂电话，陪陪我。”
杨初夏：“……”
她没料到，程起会这么说。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程起也没有说话，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
“……”
一又是一阵沉默。
理智上，杨初夏觉得自己应该拒绝的。
可喉头却是哑的，试了好几次，怎么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若是你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程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