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她不是第一次见了。
以至于这一秒，她总有种恍惚的错觉。
她的灵魂好像飘到了天空中，静观着，一时之间也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
就像是淡漠了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给捂住了，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别看。”
杨初夏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由于傅娇容突然晕倒，杨家来跟着过去了。
随着杨暖暖的尸体被推去太平间，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杨湛看了他们一眼，脚步一转，走了出去。
程起放下了手，杨初夏的灵魂同时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男人关切的目光好似一张严密的网，恰好能包裹住杨初夏那不安的心脏。
杨初夏好似突然一下子找到了着陆点似的，她垂首沉默片刻道，“我没事。”
傅娇容说得很对，她的生性冷血，对于杨暖暖的突然离世，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和难过，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罢了。
无论怎么说，她和杨暖暖的身上，也流淌着相同的血。
当然她同意给杨暖暖献血的最主要原因，是她天真的认为，只要把属于杨家来的那一半血给抽出去，那她就是干净的了。
至于杨暖暖的后事，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他们走出医院的时候，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杨初夏看着天边的冒出头的太阳，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明日的太阳还是如约升起。
这也是人类的渺小之处。
两人回到了家，程起去浴室里给她放水，途中，他折身在柜子里翻找着些什么。
杨初夏坐在沙发上，眉眼上满是疲惫，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的动向。
直到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道，“泡个澡，嗯？”
后半夜没睡，杨初夏此刻看上去有些蔫蔫的，她点了点头。
程起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浴室走去。
“你要不要在家里休息半天？”
杨初夏看着他眼底的乌青，有些心疼的道。
他陪她奔波了一晚上，休息肯定也不好。
“我没事。”
程起亲了亲她的额头。
男人将她放在了一个小板凳上，还不忘叮嘱道，“泡十分钟，超时了我就进来。”
他怕她在浴缸里睡着了。
杨初夏乖巧地点了点头。
当她躺在浴缸里，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像是打开了一般，很是舒服。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闻到了一股酒精味……
酒精味？
她抬手嗅了嗅。
是在医院里染上的吗？
可不应该啊，她都把衣服脱了，怎么会还有酒精味。
杨初夏的目光在浴室里扫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不远处架子上的那一瓶酒精上。
她低头看了眼浴缸里的水，不确信的低头嗅了又嗅。
没错，酒精味是从水里传来的。
他把酒精洒在了浴缸的水里？
可以排除的是，他不是失手倒洒的。卧室本没有酒精的，这分明就是他拿进来的。
杨初夏此刻有些卡壳的脑袋艰难的运转着。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一件事，于奶奶曾跟她说起过一些习俗。
洒酒精在水里洗澡，应该也类似于辟邪之类的说法。
一股暖流在心头上流淌着。
他以前根本不相信这些的。
程起几乎是掐算着时间点敲门的。
杨初夏半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若不是程起敲门提醒她，她还真的有可能就这么睡着了。
在她泡澡的间隙里，程起在煮早餐。
杨初夏走进他，踮了踮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谢谢。”
谢谢他一直在她的身边，谢谢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程起对于她的主动，眉梢轻挑，很是愉悦。
男人语气暧昧的道，“下次若真想谢谢我，换一个时间点。”
杨初夏恨自己的秒懂，那点粉红色的泡泡就这么被他戳破了，抬手在他的胸口上锤了一记。
吃完早餐后，程起让她睡个回笼觉。
杨初夏也已经习惯了请假，转头问他，“你呢？”
程起不答反问，一只手在她的腰间上摩挲着，将气氛勾勒得意味不明，“想让我陪？”
那个“陪”字，被他说得千转百回。
杨初夏不得不多想。
她急忙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了他的包围圈，神色有些紧张的道，“那个，那我就不打扰你上班了。”
程起没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去，在家陪你。”
她现在的情况，他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杨初夏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这个男人耍了。
他本来就打算不去公司了的。
他以为，他会和她一样回房间补觉，没想到这个男人竟去了书房。
“我在书房办会儿工，有什么事就喊我。”
杨初夏觉得他再是铁打的身体，也需要休息的，再次开口道，“你不睡会儿吗？”
就算是睡个一小时半小时的也好啊。
程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男人没那么娇弱。”
“……”
这是娇弱的问题吗？
杨初夏见没办成说服他，只能放弃了。
她回到了房间里，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没有睡意。
她的身体是极度需要睡眠的，可精神却控制了她整个身体，根本没办法入眠。
很奇怪，杨暖暖在身前，她们也没有过度的交集，甚至就连平日里她抽血，她输血时，都不怎么碰面。
可现如今，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杨暖暖的那张脸，格外的清晰。
有关于杨暖暖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走马观花的过了一个遍，很多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
杨初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内心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慌乱，甚至就连太阳穴，都是“突突”地跳着。
杨初夏知道，她慌的从来都不是杨暖暖的离世，而是身边人的离开。
这仿佛就像是一个征兆一般，一个不详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