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等好药,我也生生有二日未进米饭,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的。才丰腴了些的小脸又迅速地小了一圈,害得小翠一个劲儿地叨咕。
我倒是不在意,只找些乐子分散我口舌的痛楚,每日陪着槿儿,葵儿去滑冰。
到底是小孩子,学什么都快,不过三天,他俩便可以在冰面上自如地滑行了,虽然姿势不太好看,跟才学步的小鸭子似的。
我又试了试,简单的转弯,倒滑还勉强对付,再高难的,这小身子骨也做不出来。就是这样,还是让顺子受益匪浅,越发的青出于蓝了。
我是蛮高兴的,虽然自己玩得不太好,但看着顺子玩也赏心悦目的。
再次看到玉笛公子,已经是七、八天后的事了。
让小翠去前面打听明天是不是明蔷又要去进酒的日子,若是,跟他说一声,我也要随他一起去见识见识。她回来后有些不甚高兴地回复,说姑爷双眼发蓝地连声说好。
于是,第二天,我一大早的便带着夏儿去前院了。
因为上次的红狐大氅给明蔷盖过后,他并未着人给我送回来,所以这次,小翠给我翻出件紫貂的。里面的锦袍是浅紫的,配着紫貂小靴,很是精神。
一进正厅,便见玉笛公子行动有些不便地走上前来,深施一礼,“上次是玉笛莽撞,给小姐带来不便,玉笛在此陪罪了。”
“公子不用如此客气,……我见你的腰似乎不太爽利,还是回去好生修养的好。”怀疑地目光扫向明蔷,莫非……我想错了,他是在上面的那个?
“姑爷的体力不错,看把玉笛公子折腾得……”话溜出口去才觉察到,这话,自我嘴中说出似不太妥,好像我喝那个啥了似的。
明蔷的脸,果然一沉,原本明艳的俏脸顿时有些怪异,横了我一眼,“走吧,马车已经备好。”
我走出门去,发现玉笛虽然行动有些不便却也跟了出来。“玉笛公子不用客气,快回去躺着吧。”我大方地扭头看着他,说道。
“玉笛与小姐跟爷同去。”他嘴角抽了一抽,还是从容地回道。
难道怕我将明蔷怎么样吗?我退后半步,用手掩着唇,低声道:“不用担心,我对你的男人不感兴趣的,你放心地去养身子吧。”
玉笛脸色怪异地抽了一下,亦轻声回道:“你误会了,这腰……跟爷没什么关系。我去,是替他挡酒的。”
“呃~?”我疑惑地眨了眨眼,尽量将新月的眼瞪得圆些,再圆些,用心证明我心底的震惊。
还想说些什么,手腕一紧,被大力地拉出去,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没一头扎进墙边的雪堆里去。
耳听得身后一声轻笑,知道是玉笛在笑话我,眼一瞪,冲阴沉着脸的明蔷运了运气,强压住心头怒火,低声吼道:“你的人,我没兴趣,放手~!”
明蔷只冷冷地横过来一眼,我便不禁心底颤了两颤。用力甩开他的手,不示弱地哼了一声,快步抢先出了大门。
一辆宽敞的马车就停在朱红大门外。
我可是醒来后第一次出了自家的大门呢,好奇地左右打量着门口两边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一时不曾留意脚下的石阶,身子一歪便摔了下去。来不及惊呼出声,便落入个并不宽厚的胸膛。
“走路也不会吗?”
稳住身子后,退开,抬手揉着撞在他胸口上被磕疼的额头,看了看那一脸的乌云密布,奇怪地问:“你不是在后面来着?”
明蔷板着脸似运了运气,一扭身,向马车走去,自顾自地上了车,一甩帘子,钻了进去。
我耸耸肩,来到车前,突然想起什么,回身看着迈着小方步的玉笛说:“你先上,我还能扶你一把。”
玉笛将单手攥成空拳放至嘴边轻咳一声:“多谢小姐的好意,这车,我还是上得去的,不会滚下来的。”说罢,那好看的桃花眼冲我一眯,似乎在说,你自己尚且连走路都走不好,还能指望着你来扶我上车?别再摔个好歹的。
我哼了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上前一前,将他挤走,踩着垫脚凳先上了车,不去管他被我挤得一踉跄。
只听得隐隐一声轻笑,随后,他也钻进了车子。
我与明蔷一左一右坐着,尽量与他离得远些。我这边侧对着夏儿,他那边则是玉笛公子,四人在车里,并不觉得拥拥挤与气闷。
夏儿脚边有个小炉,上面烤着喷香的红薯,已经九分熟了,我特意让她准备的。我则时不时地撩起窗帘向外张望着,顾不得车子的摇晃。
原来外面是这样的啊,古朴又大气,不比我们家差多少去。也许走的都是主街,道路也宽,两边都是店铺,很是热闹,只不过天还早,不少人家才将将打开门板。就是如此,我也是看得津津有味,不错眼珠的。
可是出了城,这道就不好了,雪也没清,而且景物也苍凉了起来。几只寒鸦徒劳地叫着,似乎在报怨吃食的紧缺,又似在说,嘎嘎,好冷,好冷。
撩帘的手,突然被攥住,拉了回去。
我愕然转回头,明蔷居然心平气和地冲我说:“手都吹红了,小心得了冻疮,年年都犯的。”
手被他双手捂着,虽然很暖,我却觉全身不自在,抽了抽,未果,便朝他瞪起了眼睛。
“再瞪也没有我的眼睛大,也不嫌累吗?”他柔柔地笑道,似乎那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的,我却自心底发凉。
再用力一抽,不想他却松了手,加上马车一晃,我就向后倒去,才“啊~”地叫出声,右脑便磕了上去。眼一闭,双肩耸了一下,却不太疼,听到二声轻笑及一声轻呼,我睁眼一看,明蔷的脸就在眼前晃着。
明明他笑得娇艳美丽,却令我突然想起那次的噩梦,不禁用力一推他:“你干什么?”
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却强自压抑住,只淡了表情,“没什么,只是借给你一只手,免得头被撞疼,再忘了些事情。”
我微蹙了眉头,睥了他一眼,便转开去,撩起帘子继续向外张望着。
“小姐,红薯烤好了,吃一个吧,早饭就没吃多少呢。”夏儿的声音如及时雨一样响了起来,打破这尴尬。
“是嘛,那快给我一个,闻着就觉得饿了呢。”放下帘子,接过夏儿剥了一半皮的黄瓤红薯,用帕子托着,送到嘴边就咬了一大口。
“呀,小心烫……”夏儿惊呼一声,可惜已经晚了,我已经噘着嘴,用力往外呼着气,又不好意思将嘴里那口吃食吐出去,脸上不禁红透,却也顾不得许多,将脸冲向窗口,用力吸着外面的凉气……
“呵呵~”
谁这么讨厌?我扭回头,咽下嘴里终于不烫的红薯,“难道你不怕烫?夏儿,给他一颗,看他烫不烫~!”用力翻了翻他,轻哼了一声,又将脸转向外面。
我又咬了二口,这回不敢贪大,如大家闺秀地咬了小口,香甜的味道令我满足地眯了眼。
“嗯,这红薯烤得不错。”玉笛发出赞叹,“阿蔷,你不尝尝吗?”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吃惊地瞪起了眼。比我吃得晚,半颗竟已经下了肚,真得好好看看他是如何吃得那么快的。
他似看出我的意图,竟笑了又笑,也不理我,只将那剩下的半颗捧到嘴边,吹了几口气后便轻轻咬下一口,并不多咬,然后挨着边,并不往里咬,一口口地虽小却快,不多时,那红薯便又被蚕食下去一圈。
不由得挂上了惊奇,原来烤红薯要这么吃的吗?
“我尝尝你的可好?”
耳边热气扑脸,斜睨过去,明蔷并未瞅我,只将目光落在我的红薯上且低下头来,似有直接咬上去的架势。
我忙将身子一侧,背对着他:“不给不给,夏儿那里还有,凭什么抢我的?”
给你咬了口,那剩下的,我还能吃了吗?谁要吃你的口水~!我腹诽着。
没想到他竟张开双臂将我圈住,手腕也被他攥住,“只不过尝一口,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见压制不住他的手劲,便用力佝偻着身子,试图将红薯扣在怀中:“不给就是不给,抢我的干嘛?我就是小气,还是小气鬼了,你去吃新的,别吃人家口水剩的……”
“原来,你怕我吃,是不想吃我的口水?”耳边是他低沉的问话。
什么时候靠得这样近了?我这小鸡崽的力气哪里敌得过他?
一回头,唇瓣擦过他的耳边,险险与他嘴对嘴,吓得我脸色都变了:“你走开,走开啦~”
他也不松手,倒是不敢再迫过来,只是盯着我的唇,“我尝一口便好,绝不多吃。”
我咬了下唇,琢磨着要不要信他的。可是他咬过了,我又不能吃他的口水,这么大的红薯便要丢了,岂不是浪费?
可是,可是……
“不过一口烤红薯,你真的这么吝啬?”他目光突然深邃起来,“我吃上一口,你便是跟我要金山银山,我也给了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气了起来,小身子一挺:“金山银山能吃吗?你稀罕,我却不见得想要~!”
“那你说,你要什么?只要可以,我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面对他的突然柔情,我有些打憱,“你你你……你先起来些,等我慢慢想想。”脑子里却转开了,他只吃一口,那我便给他一口,不过却不是现在给,而是……等我吃剩一口之时,嘿嘿,就这么着~!
“真的什么都行?”我打定主意,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自然是,既答应了你,自然就算数的。”他的眼神变得凄迷起来,“你总是不信我。”
“那好,就给你一次机会吧。”一脸你应该拜谢的样子盯着他,“只不过,我总得想想才行,一时之间,哪会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也好,你快些想,我可是没那么多的耐性。”他似乎被我套住了,终于吐了口。
我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忙着吹红薯,又忙着像玉笛那样小口地咬着,迅速地咽着,混然不觉身后这只狼的双手……双爪还圈在我的腰间。
背上靠来温热的身躯,“你到底还要想多久啊?”
“快了快了。”我赶忙咽下嘴里香甜的红薯,回头讨好地冲他笑笑:“这么大的事,我哪能随便就想出来,是吧?你且再等等。”然后转过身,……继续咬。
终于剩了一口时,我心满意足地转回身,冲他笑得狡黠,“现在想好了。”
“哦?说说看,我可能做得到~”他似笑非笑地垂眼看着我。
心头突然一跳,转念一想,莫非我天生就是大大的良民,不然为何扯个谎,这心口窝还跳得这样欢快?
“嗯,”眼珠一转,“其实很简单的,你以后出来谈生意都要带着我才行。”怕他不同意,我又连忙说:“我只听着,不多话,不随意发表意见,这样就行。”
他好好地端详了我一番,害得我差点儿没脱口而出你个色狼,看什么看?
“为什么?”
“呃……啊?”我恍然了一下,收回盯着那粉润薄唇的眼。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跟我出来?是想要回家业吗?”他的声音,眼神,都令我迷离了起来。
终于狠心咬了下舌尖,灵台一清,“要什么要,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在家憋闷得慌。总之,我要跟你去,一定的,必须的~!”
他最终点了头,“好,我答应。”
我立即笑的好生得意地将剩下的那口红薯捧到他的眼前:“喏,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