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经人姚公子此刻正在乔世子的怀里睡得很香。
平日里,姚元白经常会做噩梦,梦到自己父母死的那一日,也偶尔会梦到当年自己在大理寺那几日受的折磨。可是说来奇怪,躺在乔松玉身边,自己的梦境永远是旖旎而多情的。
梦里,三月的桃花开得正好,夭夭灼灼的。乔松玉将姚元白抵在一株老桃树上,粉色的桃花纷纷扰扰的落在他们身侧。
乔松玉伸手揽在姚元白的腰间,将他带的靠近自己,二人贴的那么近,姚元白的鼻息就打在乔松玉的颈间。他羞红了脸,微微低下头。
却被乔松玉捏住下巴,抬了起来。二人目光交汇,仿佛能看进对方的心里。
姚元白在这对视中首先败下阵来,他闪躲着移开了目光。
头顶上却传来一声轻笑,乔松玉爱怜的凑近了他,在他唇间印下一个吻。并渐渐加深。姚元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被动接受着来自乔松玉的热情。
那乔世子一边亲吻他一边还含糊的说:“元白,你真甜。”
姚元白呼吸急促的配合着,他动作生涩,没有技巧可言,时常不注意就磕到了乔松玉的唇齿。“唔……”
眯着眼,杏眼中水光潋滟。迷迷糊糊中就看到乔松玉的眉眼放大了在自己眼前。唇齿间温热的触感,和腰上有力的手,让他从那旖旎的梦境中拉了出来。
现实和梦境重叠在了一起,姚元白一阵恍惚。他还没有领略到如何在这绵长的亲吻中均匀的呼吸。
乔松玉揽着他,知道将他亲的眼睛失了焦才移开嘴唇。伸出大拇指擦掉姚元白唇边的涎水,微笑着:“怎么样?”
姚元白脑子反应了一下,确定自己不明白这乔世子说什么,遂睁着迷茫的大眼望着乔松玉。“嗯?”
这一声微哑,仿若情到深处时发出的低吟。乔松玉眸子暗了暗,又低下头衔出了姚元白的唇。“想好好吸气就别勾引我。”
实在冤枉,明明自己刚刚睡醒就被轻薄了,怎么被说成了勾引。姚元白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偏偏不能使劲吸气,缓了半天才缓过来。他伸手推了推乔松玉,在乔松玉微微放松点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让我缓缓。”
乔松玉勾了勾唇,笑着放开了他。
“我一会儿要进宫一趟,你在府里好好呆着。昨日太医来给你诊脉,开了不少滋补的药材,一会儿我让人熬了给你送来。”乔松玉居高临下的俯视姚元白,伸手在他光洁的脸颊上摩挲着。
姚元白脸颊上透着红,低声应了一句,“好。”
乔松玉起身,姚元白帮他整理好衣物,挂上环佩就进宫去了。临了到了门口又折回来,缱绻的揽着姚元白撒了撒娇。“等我回来一起用晚膳。”
姚元白看着这奶狗一样的男子,明明比自己还大了一岁,却在自己面前没有一丝顾虑的撒娇,也是没谁了。“行了,知道了,你快去吧。”他推着乔松玉出门。
待人出了门,反手就将门关的严严实实。从姚元白心境开始发生变化后,他和乔松玉的互动就变得简单多了,不用再顾虑那么多。他也从心底感到奇怪,乔松玉容貌长得这么好,身世这么显赫。
虽然这些年脾气不怎么太好,但是总还不至于落得连个老婆都讨不到的局面。照理说这邺城这么大,想要将女儿嫁入乔王府做世子妃的人家也应该不在少数,怎么乔松玉如今都二十一了还没有成家呢。
自己这么没名没分的呆在这乔王府别院里,作为乔松玉的长辈,乔王爷也只派人来传过自己一次,还意在敲打乔松玉。结果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被乔松玉挡了回去,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儿。
姚元白兀自思考着,背靠着门。
冷不防背后的门扉被敲响,传来了叩门声。
“姚公子,太医给你开的安生补气的药材熬好了,老奴给你端来了。”门外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看样子是个老嬷嬷。
姚元白打开门,这嬷嬷是前院里平日负责干些粗活的,今日想来是小丫头被派去当其他的差才让她来送药。嬷嬷膀大腰圆,端着红木托盘,里头放着一个青瓷碗,盛着褐色的药汁。
“姚公子,趁热喝吧。太医说这药得趁热喝了效果才好。”嬷嬷将托盘举高,示意姚元白赶紧喝。
姚元白看了看那药碗,不由得撇了撇嘴。自己自打回了邺城,吃的药比饭还多。这段日子好不容易没生病,却还得被乔松玉逼着喝这些滋补的药材。
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乔松玉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那碗里传来阵阵药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伸手去端起药碗,闭着眼睛一口闷了下去。嬷嬷看着他喝完,才端着空碗退下了。
姚家洛和纪明在前院喂鱼。
纪明头疼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小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喂鱼。以前纪明每天跟在乔松玉后头东跑西跑,也没觉得时间多空闲。
如今那马大力被派去跟着世子,而自己被派来保护姚元白。这姚元白性子温和,也甚少外出,纪明就显得无比悠闲。
但是他悠闲地时间大部分都是在这院子里的鱼池边度过。姚家洛每天都要拉着他来喂两个时辰的鱼,也不知道这鱼有什么好玩的。
这小子每天不厌其烦,去厨房去了馒头和鱼食,一坐就是半天。前几天喂的撑死了几条锦鲤,被周管家追着教训了几句。还是没什么作用。
姚家洛穿着一身墨绿色短打,坐在池边的石头上。“纪明哥,你看,这条,这条!”他将一片馒头扔到池子里,就看到一条黑色的锦鲤冲过来,将其他锦鲤顶到一旁,呼哧一口将那馒头吞了下去。“这条黑色的太猛了,我要叫它黑虎将军。”
池子里百十来条锦鲤,纪明敢打赌,明日姚家洛肯定就不记得谁是黑虎将军了。如果他没记错,昨日这条鱼也很悍猛,姚家洛给他的名字是猛狼。“你开心就好。”
姚家洛喂完了手里的馒头,拍了拍手掌站起身来。“好了,世子走了有一会儿了,我去看看公子起了没有。”
那池子里的鱼儿看他要走,在鱼池里翻腾出了水花。
纪明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小子终于想到正事儿了,还记得有姚公子这么个人。跟着姚家洛身后向内院走去。
路上碰到周管家,管家拿着账簿在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的算着账目。冷不防一张脸凑到他眼前,将老管家吓得一惊。“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吓死人了。”
姚家洛歪着头,看着周管家笑:“周叔好。您可真认真,走路还在巴拉算盘珠子。”
周管家挑挑眉,“那可不,我哪有您二位的清闲。昨日我让院子里的侍卫将撑死的锦鲤都捞走了,你小子也手底下有点数,那锦鲤都是好品种,贵着呢。”说着,目光越过姚家洛看了看后头的纪明。“我说,纪明,你没事也管管这小子,能由着他这么随意的喂么,哪天这一池子的撑死了,世子肯定要拿你我问罪。”
纪明勾了勾嘴角,“成。”
周管家还絮絮叨叨的,说着昨日捞起来十多条锦鲤,又差人从外头买了来,花了多少银子云云。姚家洛一听他算账就头疼,拉着纪明溜了。管家看着他俩这不受教的样子,在背后叹气摇头。
后院里一片静谧,平日若是乔松玉不在府里,院子里都不进人。姚元白只喜欢姚家洛跟在后头伺候,其他人近他身反倒感觉不自在。
已经八月份,桂花开的沉甸甸的压着枝头。乔松玉卧房的门虚掩着,姚家洛走屏门处望了望,估计自家公子肯定在乔世子房里看书。就示意纪明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姚元白正躺在榻上,闭着眼。
“公子这一觉睡得真沉,怎么还不起。世子都进宫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搭个毛毯,别待会儿又生病了。”姚家洛嘀嘀咕咕的走进去,想给姚元白盖个毛毯在肚子上。
日光从门口照进来,屋里有些昏暗。待到姚家洛走到姚元白近前,猛地惊叫了“啊!”的一声。
纪明闻声,冲了进来。只见姚家洛颤抖着站在姚元白榻边。而那姚公子正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唇边还洇着黑红的血迹。双眸紧闭,指节捏的发白。
纪明赶紧伸手摸了摸姚元白的脉搏,发现那脉搏虽然还在跳动,但是很微弱。他起身拍了拍站在一旁吓傻了的姚家洛,语气仓促。“别慌,还有气。你现在这里守着你家公子,我去寻太医。”
姚家洛被他拍的回了神,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瞪得很大,流出两行泪水。纪明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别慌。”旋即转身出了门,朝前院跑去。
姚家洛蹲下来,看着自家公子,那虚弱的模样只能说是出气多进气少。他忍不住自责,都怪自己贪玩,若是不在前院喂鱼就守在公子门前,公子有什么变化他肯定第一个发现。若不是这会儿自己和纪明赶了回来,公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伸手握住姚元白冰冷的手,姚元白拳头攥的很紧,修剪的很干净的指甲也在掌心掐出了印子陷了进去。姚家洛心头难过,公子昏过去之前肯定很难过,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流。
姚家洛掏出帕子,顾不得擦自己面上的泪水,给姚元白拭了拭唇边的血迹。
纪明一路上跑的都带风,到了前院正好碰到周管家还在晃悠悠的踱着步子算账,他冲过去用力拽了管家的胳膊,“周叔,快差人去寻太医,姚公子昏过去了。”
周管家吓得手里的账簿都掉在了地上。他心里知道这姚公子是他家世子的心头好,怎么就突然昏了过去。而且平日里纪明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此刻如此惶急,怕是这姚公子还病的不太轻。赶紧找来小厮去请太医。
老太医背着药箱,哼哧哼哧的喘着气,跟着小厮来到后院。周管家赶紧将他迎进了乔松玉的屋子。“快去,是世子的那位出事儿了。”王太医一点都不敢怠慢,跟着周管家小跑着进去。
姚元白已经被抬上了床,面色青白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太医看到他这样,先吃了一惊。
“还有脉搏,太医快点施救。”纪明看到太医楞了一下,出口催促。
王太医这才回过神,将药箱放到地上就趴在床边诊脉。屋子里的人都静默着,听太医的说法。
王太医沉默的把了半天脉,又去巴拉姚元白的眼皮和嘴唇。姚元白的唇色叫之前已经变得有些青紫。“姚公子这是中毒了。这脉象看来是剧毒,但是刚中毒不久,快点治还是有希望的。”
仿若惊雷,屋子里静的呼吸可闻。
周管家最先回过神,“太医,那怎么办?”
“去让人准备温盐水来,赶紧先催吐。”太医打开药箱,先取了保命丹药给姚元白压在舌头下。
纪明闻言转身就出去。原本在前院的各位家仆都动起来,忙进忙出的准备着热水毛巾什么的。
不多时,温盐水捧了过来。太医扶着姚元白,慢慢给他灌下去。又拿着银针刺他的穴位,强迫他吐出来。
姚元白瘦削的背脊上尽是冷汗,吐了半天还是没有清醒。
姚家洛蹲在一旁,端着痰盂哭的抽抽噎噎。“都怪我,我要是不贪玩守着公子也不会出这等事情。”
太医拿过他手里的痰盂,细细的看了一下里头吐出来的东西。姚元白没吃什么,吐得只有之前吃下去的药汁。太医拿了银针试了试,银针立马变成了黑色。大惊失色,“剧毒啊!看这样子是蛇毒,不知道谁这么狠毒。”
说着又拿那盐水去催吐,灌了有半桶温水下去,直到姚元白吐出来的尽是清水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