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他虽人在边关，却一直在暗中追查此事。
直到几年之后，大长公主写信给他，告诉他杨远昭生了一场大病，不适合留在京城与小武氏一同生活。
他便将人接去了漠城。
在漠城时，他找大夫替杨远昭看过。大夫说，杨远昭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大长公主虽然请了太医给杨远昭治病，却没能将他体内的毒完全清除，才让他查到这一点蛛丝马迹。
两年之后，他前脚才收到大长公主亡故的消息，后脚就有人护着杨沅清到了漠城。
至此，他几乎可以断定，武歆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贤惠。至少她一直在针对武灵，对于武灵留下来的孩子，也容不得。
之后，杨擎一心扶养两个孩子，再不踏进京城半步。
随着杨远昭越长越大，越来越像那个人，杨擎便对当年之事有了猜测。
武灵嫁给他的时候，一直闷闷不乐，可在生下杨沅清之后，开朗了许多，脸上常常带着笑。
可自打与小武氏进宫赴宴一趟之后，武灵就变回从来那个武灵，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还有自杀的倾向。
以至于杨远昭早产，她也死于非命。
这个猜测让杨擎几乎疯魔，可再看两个孩子，又不能抛下他们不管，生生苟且了十几年。
如今回京，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小武氏脱离了杨擎的桎梏，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是啊，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又怎么样？那日宫中赴宴，是皇上强要了她，杨远昭，是皇上的种。她要是脸皮厚一些，心狠一些，将来手持皇子，等风头过了，换个身份入宫，贵妃之位是跑不了的。
可惜啊，依我对她的了解，她性子刚烈，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便日日自责，觉得自己不配再苟活于世。加之我在她的药里做了些手脚，她终于死在了生产之际。”
杨擎目眦欲裂。
“你住嘴，你不配提起她？若不是她全心全意的信你，又怎会上你的当，被你算计！”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替你心爱的女人报仇啊！”
杨擎忍不住抽刀，砍到武歆脚边。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只是不想让你的孩子们失去母亲！”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正因为如此，杨擎十年来，一直被两厢拉扯，看着仇人在眼前蹦哒，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可若他不管不顾的反了，那就是陷大庆百姓于水火。
杨擎出身贫寒，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生于民，长于民，自然也要回报百姓。
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得已。
武灵那么通透的人，也没察觉到妹妹一直包藏祸心。大长公主那么睿智的人，也处理不了两个女儿之间的纠纷，知道长女身死于非命，也没办法为女儿讨回公道。
小武氏讥讽的勾出一个笑容。
“说起孩子，你看到了吗，我的孩子们个个优秀，比姐姐留下的两个孽种好多了。”
杨擎忍无可忍，斩下了小武氏的两根手指。
杨擎手起刀落，小武氏的尖叫声在书房响起。
“啊，杨擎，你怎么敢？”
杨擎将刀插到地上，随着刀鸣之声，眼神凌厉的扫向小武氏。
“你记住了，我不是不敢杀你，是不屑于动手。现在，给我滚出去，不要脏了我的地！”
杨擎的眼神里带着杀意，小武氏忍不住打了个冷噤，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书房的门就被推开。孩子们齐排排的站在门外。
杨沅锦满脸晦涩，杨沅姝和杨远宁一脸不可思议。杨沅清很平静，平静得像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她没关系，可眼里却带着杀意。
杨远昭震惊的看向杨擎。
“爹爹，她说的都是假的是不是？我一定是爹爹亲生的，我一定是爹爹亲生的对不对！”
小武氏面露讥讽，正要说话，杨沅清就把她架在她脖子上，语气森然。
“不想死在你的孩子面前，就管住你的嘴。”
小武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悻悻然住了嘴。
杨擎目光冷然的扫过杨沅锦。
“带弟弟妹妹们离开。”
杨沅锦一贯敬畏杨擎这个继父，闻言微微一福，一左一右拉着弟妹离开。
小武氏在杨沅清的威压之下也跟着逃离，书房外只剩杨擎和杨沅清姐弟。
“你自然是杨家的孩子，不要胡思乱想，大半夜的，快回去睡吧！”
杨远昭悬在空中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在杨沅清的诱哄之下，回房去睡觉。
杨擎转身进了书房。
“阿清，进来。”
杨沅清抬脚踏进去，反手关了门。
“……爹爹，方才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杨擎看着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沉默着没有开口。
杨沅清接着道：“母亲身死的真相我已经查到了证据，是小……世安堂那位收买了大夫，在安胎药里加了东西。加之母亲她心情不佳，郁郁寡欢，这才导致早产血崩。爹爹……”
杨擎将自己方才改好的刀谱推给杨沅清。
“这两日我看你练功，有些破绽，需要注意的我都给你标出来了，你要勤加练习。你的弟弟妹妹们要么年纪还小，要么就拎不清，往后，家中的事务需要你多上心了。”
杨沅清脸色一凛。
“爹爹，你什么意思？”
杨擎长叹一声，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下来。
“爹爹咳疾缠身，本就活不了多久，此番皇上宣召我入京，绝不会再轻易放我回去。若能牺牲我一个，保全你们姐弟，比我苟延残喘来得要实惠。”
杨沅清鼻头一酸，哑声道：
“爹爹，不要……大不了咱们就回漠城，我们有兵在手，皇上断然不敢轻举妄动。爹爹不用牺牲你自己，咱们谁都不用牺牲……”
“不可能的，来不及了。你进京之发现后，难道就没有发现联系不上漠城了吗？皇上早就做了准备，你进了京城，他就没想让你回去。”
“我回不去就回不去了，留我在京中有什么用。女儿在与不在有什么干系，换句话来说，牺牲女儿一人，也能保一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