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安王一路疾行回府。
安王府的正院里,安王妃已经准备好了祭祀的香烛纸火,准备烧给赵景行。安王回府,见她摆弄那些东西,忿忿的将东西全部扫落在地。蜡烛滚到脚边,安王妃低头拾起,蹙眉看着安王。
“王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拿这些不会喘气的死物撒什么气?”
安王冷冷的看着她,讥讽道:“难为你一片心,可惜却用不到了,皇上没杀端王一家,只是流放三千里。”
安王妃一愣,随即笑道:“皇上只是没有在天下人面前杀他罢了,不代表私底下不会动手。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呐!此去流放的路上,艰难险阻无限,能不能活着到达都是两说。”
“你是说......”
安王回过神来,又露出了笑容。
“是本王着相了,竟然钻了牛角尖,要置一个人于死地,并不是只有斩首这一条出路。”
傅莹莹的指尖轻轻抚过手里的蜡烛,嘴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安公公亲自送圣旨去天牢,端王看见安公公,目露希冀。
“安公公,是皇兄派你来的吗?皇兄知道本王是冤枉的,要放本王出去了吗?”
安公公一时不知道该感慨他的天真呢,还是该说他单纯。
“对不住了王爷,奴才确实是来传旨的,传的却不是放了王爷的旨意。”
端王一愣神色一凛。
“那是?”
安公公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圣旨到,端王接旨。”
端王一愣,拢着手跪下来。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端王不忠不义,不孝不悌,心怀有异,图谋不轨。即日起削去王爵,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端王愣愣的往后倒去,神情哀切。
“皇兄他,居然不信我,信了那些莫须有的传言。”
安公公:“......”
王爷你清醒一点,皇上不在,你演戏演了也没人看。
“王爷,皇上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好歹还有条命在,好好带着世子和小公子去西僵,也算有一线生机。”
端王已经失神,没听到安公公在说什么。
安公公走后,赵景行才悠悠转醒,连日的高烧已经烧得他神志不清。此时头脑混沌,只能认出替自己敷冷毛巾的端王妃。至于其他侧妃和侍妾们缩在一起哭哭啼啼,赵景行权当听不见。
端王妃见儿子醒过来,喜极而泣。
“你这死孩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母妃了。”
赵景行眼神迷离的看着端王妃,呐呐的叫了一声:“母妃......”
赵景行开口,嗓子沙哑得厉害。
端王妃一抬手,金嬷嬷就将白天留下来的清水递过来。
赵景行喝了润润喉,这才再次开口。
“方才是谁来了,我听见有人讲话?”
端王妃脸色讪讪:“方才是安公公,他来替皇上宣旨,说......说皇上削了你父王的爵位,要将咱们家流放西疆。”
端王妃觉得齿冷,面对流放,她打心底的觉得恐惧。几十年前的流放之路,如今想来还恍如昨日。
赵景行察觉到端王妃的不安,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
“母亲别怕,我在。”
端王妃鼻根发酸。
端王也在楚侧妃的照顾下醒过神来,见赵景行醒了,踉踉跄跄的走到赵景行身边。
“玉衔,皇上平日最宠你了,你一定要救救父王啊玉衔。”
赵景行还发着高烧,被端王这么一摇,顿时天旋地转,脸色发白。
端王妃狠狠的将端王的手拍开。
“如今你已经被削了爵位,不算是王爷了,还是不要再自称本王了,以免落人口实。”
端王脸色一凛,愤怒的看向端王妃。
在父母争吵起来之前,赵景行及时开口。
“父亲,事已至此,你还看不明白吗?端王府的存亡只在皇上一念之间,皇上宠不宠,全看皇上的意愿,咱们只能被动接受。连你这个亲兄弟皇上尚且不留情面,何况是我。”
端王一脸绝望。
赵景行指尖发白。
命运的齿轮辎辎向前,从来不为一人停留。
杏花微雨,莺飞草长,端王府,不,曾经的端王府一家带着枷锁脚镣走上了流放之路。
齐莫等到端王府被流放的消息,暗暗送了一口气,同时也悬着一颗心。
替皇帝办差以来,见识了不少阴险手段。
此去西疆路途遥远,端王府一家能不能平安走到都还是两说。更别说,万一有人动了什么心思,更有可能死于非命。
可惜自己门斗出不了,想要帮忙也不知如何帮起。
现如今,只有杨沅清能帮忙了,但杨沅清此时也不是在何方,可谓是锦书难托,乡音难寄。
皇帝为了震慑天下人,也为了宣扬自己的仁义,大肆宣扬端王府被流放一事。
从历城离开,走了四五日,杨沅清一行人就行至汉辖关,正准备出关时,老六就听了些闲话。
“方才我去置办干粮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说京城的消息。”
骆良坐在马车前面,随时准备赶车,并不在意他停了什么消息。
“别说闲话了,走吧,完了赶不上下一个城镇落脚了。”
老六嘴里叼着一个包子,一手把干粮和包子递给车里的人,一手撑着车板跳上车,含糊道:“是是是,咱们快走吧,一边走一边说。”
骆良驱马,马车缓缓移动,老六和骆良闲扯:“方才我去买吃的,听旁边的客人说,京中出了大变故,皇上的亲兄弟端王意欲谋反,被流放了。你说这天家的烦恼也不必普通人少,为了争家产,也会兄弟反目。”
车里的杨沅清愣神,手里的包子“啪嗒”一声落在到地上。
车帘“嚯”的拉开,吓得老六嘴里的包子卡在了喉咙里。
杨沅清看着老六,一脸认真。
“你说,谁意欲谋反被流放了?”
老六被憋得满脸通红,骆良忙给他递了水,替他顺气。
“怎么了杨姑娘,京中的局势变化对咱们有影响吗?”
杨沅清愣愣的点头。
“是,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