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晏庄的这句问话本是在情理之中的,但同时也在林逐生的意料之内。
林逐生看着晏庄,动了动嘴唇,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要发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无话可说。
因为他总不能告诉晏庄说,从机场见面之后,自己就一直想着他。林逐生自认,他找不到说这句话的理由,和立场。
而那天林逐生和谭仲元聊完准备离开警察局的时候,他接到了许徵卿的电话,说自己现在在市中心医院,让林逐生马上过去。
正听着电话,一转头,就看见了正从车上走下来的晏庄,然后大步跨进警局,脸上神色神色匆匆,似乎很着急。
他去警察局是因为什么?林逐生这样想着,就想跟着进去的,走了几步,脚下步子一顿,停住了。
自己这样跟着进去,对方如果问起,是什么理由?要怎么解释呢?
于是,他对许徵卿说自己有点事需要处理,不能马上赶过去了,说完不等许徵卿答复,就直接挂了电话。
后来,他就一直呆在警察局门口等着,一直等到晏庄出来,然后又跟着他去了医院,恰好也是许徵卿所在的市中心医院。
林逐生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他只是想,也许可以找个理由和晏庄见个面,好好聊聊。
或者,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想,他会把自己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告诉他。
可是一直到晏庄从医院离开,又回了公司,他都没勇气出现在晏庄面前,更何况和他见面聊天。
晏庄在公司里呆了很久,久到林逐生数次想冲进公司找人,久到林逐生数次想转身离开。
再然后,就是比较常见的狗血剧情了。看到晏庄打了车,估计他是准备回家,鬼使神差的,林逐生生出想跟着晏庄回家的念头,好知道他的住址。
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跟在喜欢的女生身后,送她回家。
但是他万万想不到,会跟着晏庄出了市区,来到这里——一个荒废的工厂。
林逐生意识到不对劲,下了车,打发了出租车司机原路返回。
之后找地方躲了起来。停车后,他看见司机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座车门,把晏庄扶了出来,如他所想,晏庄已经昏迷。
司机把晏庄扶进了一间废屋,没多久又出来了,这次他打开了后备箱,从后备箱里搬出一个人来。
那人把司机拖到了废屋旁边的一个类似厨房的小屋里,大概五六分钟就出来了,然后就一直待着废屋里,到天亮之前,都没出来过。
期间,男人点了一次餐,两个盒饭,好几瓶啤酒。但一直不曾远离废屋。是以,林逐生一直没找到机会救人。
他一直观察着废屋里的一举一动,到了晚上,他估摸着男人应该睡了,便开始慢慢向废屋靠近
可是,还没等他靠近,废屋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林逐生一愣,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晏庄从里面跑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男人也跑了出来。林逐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急匆匆跟在男人身后,追了上来。
但他到底晚了一步,没能在男人之前把晏庄找到。看到晏庄滚下山坡的时候,林逐生想也没想,就这么扑了上去,把人抱住。
那个动作,几乎是林逐生的本能。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躺在溪水里了,而晏庄,就趴在他身上。
……
他就这样看着晏庄,没有说话。沉默半响,似乎觉得心虚,慢慢低下了头,只看着晏庄的脚尖。
——晏庄的皮鞋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其中一只就已经不知道掉哪去了,晏庄就干脆把另一只也脱下来丢了。
现在晏庄的脚上只穿了一双被弄脏的白袜子,还被浸湿了,穿着特别不舒服。
大概是林逐生的看人的视线给人的感觉太强烈了,使得晏庄也不由自主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显目的白色,以及青藓的绿色,泥土的黄色,还有不知道哪里染上的黑色,颇有几分五彩缤纷的感觉。
这本来没什么,但是被林逐生这样看着,总觉得,有几分尴尬和不自在。
别开脸,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脚,左脚脚掌搭在右脚脚背上,不自在的搓了搓,又故作镇定的开口,说:“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林逐生大概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太对劲,侧开脸,手抵着嘴唇,不自在的咳了几声,“咳咳咳……那个……应该,记得。”
晏庄或许想通了什么。所以,两人都同时选择了忽略林逐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
林逐生走在前面带路,晏庄本来是扶着他走的,后来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硬生生把脚指头踢出了血。
按理来说,晚上本是看不出流血与否的,但晏庄穿着白色袜子,天上又有月光倾照,一红一白,异常清晰。
林逐生发现他流血后,不由分说就把晏庄背了起来。晏庄当然不肯,林逐生一句:“你受伤了,这样走不快。会拉慢我们两人的整体速度。”
闻言,晏庄开口就要反驳,张了张口,一时语塞,顿时焉了。便不在说话,仍由林逐生背着自己。
之后两人慢慢走出来树林。
对于林逐生,一句疑问在心里变成两个疑问,然后堆积成一堆话,想说又觉得不能说,一来二去,犹豫再三,晏庄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林,林先生,你说实话,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见过?”
闻言,林逐生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晏庄便知道,自己问对了。
过了一会儿,林逐生又往前走了几步,把晏庄放下,转过身面对着晏庄,说:“我……”
一字之后,半响没再说话。
“晏庄。”林逐生叫他的名字。
晏庄抬头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对他说:“你说。”
林逐生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目光紧紧的盯着晏庄看,开口道:“因为我有个想保护的人。”
晏庄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