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人性如此
许徵卿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许翰林，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眼里有几分讶然，对许翰林刚才的一番话也是似懂非懂，好像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可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但心里的那股不安，却像是感应到了潜在的危机一样，由弱到强，愈来愈强烈了，仿佛要化为实质一般，盘踞在他心里某个地方，挥之不去，许徵卿本能的抓紧了许翰林的手臂。
许翰林低头，看了一眼被许徵卿抓紧的手臂，从许徵卿紧紧攥住抓紧衣角的动作里，感觉到了许徵卿的不安，而后抬眸，对上许徵卿些许惶惶的眼睛。
许徵卿有些不知所措，他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此刻心下惶恐难安，一时间也没办法去仔细分辨，只抓住许翰林的手臂不放，喊了一声：“爸……”
闻言，许翰林笑了笑，他抬手，安抚的拍了拍许徵卿抓着自己的手背，看着他，目光慈爱，轻声道：“其实有些事情，你早就该懂的，爸爸现在才告诉你，怕是有些迟了。”
“爸……”许徵卿被他说的越发不安起来，紧紧的盯着许翰林，好像自己一眨眼，许翰林就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一样，“您……您到底怎么了？您说的这些，我、我怎么都听不懂？”
许翰林却只是摇着头，无声的笑了笑，转身走回床边，许徵卿跟着他一起往回走，许翰林看起来似乎并不准备回答许徵卿这个问题，只是边走边道：“我也不指望你马上就懂，而且……”
说着停了下来，偏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许徵卿，眼里几分疼惜几分担忧，然后他开口，说道：“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永远都不懂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许翰林的语气较之之前突然变得沉重了许多，还是此刻许翰林看许徵卿的眼神与之前明显有异，很莫名的，许徵卿方才还焦躁又惶恐的心，突然之间就变得沉静下来
——却又不是完全的沉静，而是把心里的那些害怕，担心，惶恐，一口气统统压在了心里，不宣之于口，不形于，不露声色。
好像就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变了——那是一种，在此之前，许徵卿不曾有过或者说，存在并不强烈的东西——
一种名为担当和责任的东西，从许徵卿的心底深处，从刚才开始，一点一点的涌将出来，占据了许徵卿一分钟之前还处于极度不安的状态中的那颗心，而这份突然觉醒的责任心，在无形中，给许徵卿的心脏，裹上了一层铠甲。
或许，人，真的都是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就长大的吧！
许翰林老来得子，所以整个许家从小就宠他，一时不防，竟对许徵卿溺爱太过，事事依他言，顺他意，从他心，以致于养成了许徵卿骄纵任性，不听人劝的坏毛病。
小小年纪的许徵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家和别人家事不一样的，于是仗着有许家作后台，在D市的时候，欺软怕硬的事没少做，但好在，虽然说总是闯祸，但十多年了，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
许翰林自己也知道，许徵卿本性不坏，他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总归还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心里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事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什么事是碰半点也不能碰的。
所以，许翰林也就任他闹了，然后跟在他身后，帮他处理遗留问题，这么些年，倒也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
只是，许家人对许徵卿这样的过于骄纵，无异于把许徵卿置于了一个温室里的花朵的位置来看待，在许家人可触及的服务里，这样的许徵卿，自然不管做什么，都是无碍的。
所以，他活得随心，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恩怨分明，所做所为，一切全凭自己的心意，可是，一旦许徵卿踏出了许家给他的保护圈，外面的风风雨雨，就不再是他可以经受住的了。
许翰林疼许徵卿这个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都不曾给许徵卿灌输过要为许家去做些什么的念头，相应的，许徵卿也就不曾想过这些问题。
他把许翰林当做自己的保护神，把许家当避风港，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为这个保护了二十多年的保护神做什么，又应该要替许家这个避风港，做什么。
甚至就在几分钟之前，许家大门被D市各大媒体记者堵住，许徵卿的第一个念头，也不是想着，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在许翰林他说那一番话的时候，他也本能的，还是想依赖着自己的保护神。
许徵卿扭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记忆里的满头黑亮的发丝，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光亮，变得暗沉无光，两鬓也爬上了白雪，莫名的，许徵卿觉得有些鼻酸，眼里升起一阵温热，而后视线也开始变的模糊起来。
他别开脸去，避开许翰林的目光，不想他看见自己现在湿着眼睛的样子。
一旁的许翰林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想把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的一些道理，在如今，统统教给自己如珠如宝一般的孩子，希望自己走过的远路，犯过的错事，自己的孩子，不用再重新经历一番。
“……可是人比不过天，就算爸想护你一辈子，可爸也知道，那是奢望，能陪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一人，除了你自己，不会有别人。”
一句毕，不停歇，继续说道：“现如今的许家，在外面那些人看来，就是一只被缚住了手脚，没了牙的老虎，外面的人，谁都想来踩上一脚，人性如此罢了。”
说着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继续道：“三人都可成虎，更何况，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个三人。”
许徵卿的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此刻更是模糊了视线，他强忍住哽咽声，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缓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日一样正常，用嘟囔的语气说道：“爸，您这是在吓唬我呢。”
许翰林闻言笑了笑，并没有注意到想赚钱的异常，只说：“你就当是我吓唬你吧，左右爸现在还在，能护你。而且还有双奕那孩子，”
说道陆双奕，许翰林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看着前面某处，似乎在看什么，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然后说道：“他比爸强，总能护住你的吧……”
许徵卿不解的看着他，最后一句话，听着像是叙说，可许徵卿分明从话里，听出了几分询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