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看着自己炖的鱼汤，不知道如何是好。
倚靠在沙发上的叶施施见她挂断电话后表情不佳，就猜到她被拒绝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今天早上都默认了关系了吗？”关掉电视机，叶施施走到她跟前，“怎么又变卦了？”
“也许是我想错了。”陈怡有点失落。
说不定今天早上真的只是她误会了唐学长的意思。
“什么想错，我看他肯定是有问题。”叶施施见过的渣男多得不得了。
那些为了跟她在一起，如何找理由甩掉自己女朋友的男生，真是如过江之鲫。
“别这样说。”陈怡一脸痴迷，“其实本来我也没想过一定要成为他的什么人。只要今后还能帮上他……”
“陈怡。”叶施施有些嫌弃地瞥她一眼，“别在我面前讲这种纯情故事，喜欢就是要攥在手里才是。什么默默付出傻傻爱，少来！”
陈怡迟疑：“施施，你的意思是——”
“别说了，把汤带上，去找他问明白。”强势的叶施施才不会坐以待毙。
对许久智她就是这样的态度。
被拒绝一万次都要继续攻击，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破的城墙也没有不能抢的东西。
她的母亲就是靠自己的努力，挤走了那个老的掉灰的原配老女人，给了叶施施优越的人生。
尽管从小叶施施就被人戳脊梁骨，但是她知道，那些骂她的人都没她过的好。
带着有些紧张的陈怡，叶施施大步进军王之区的中心。两人来到许久智的独栋，可是，几分钟过去，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动静。
“施施，久智大人和唐学长应该都不在。”
“不可能啊。”叶施施疑惑，“许久智星期天下午都会在家才对。”
每周星期天的下午，世界谜题竞答委员会都会组织线上的小活动。痴迷于此的许久智，只要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几乎每一次都在活动里跟世界各地的谜题爱好者一起交流。
“他们会去哪儿了？”陈怡抱着自己几个小时的心血，心里像是堵着块大石头。
长痛不如短痛，告白了也好，讲清楚也好。
“我得问问。”她掏出手机，里面有很多男生的名字。
这都是她花了一年建立起的关系网络，几乎分布在许久智的所有可能行径上。
围棋社的社员，一年甲班隔壁班的学生，马场学生义工，他的邻居——这就是她的手段。
“喂，恩。最近把他盯紧一点，见了谁，做了什么特别的，都来告诉我。”
挂断电话，叶施施看了一眼陈怡：“走吧，暂时不清楚他们在哪里。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要给他电话。听见没？”
“施施，那样的话，唐学长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于纠缠了啊。”
陈怡真怕唐泽浩会讨厌她，然后就再也不理她了。
“陈怡，他如果不来找你，你的恋情就完了。”叶施施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女孩子要主动才有机会，懂了吗？”
“恩。”陈怡点点头。
她一直相信施施的决定，叶施施那么聪明，一定是对的。
***
可可很担心，自从少爷走后，鹿露安就一直保持一种呆滞的状态，像是个空洞的木偶娃娃一样。
“小姐，我再帮你热一热菜吧。”
她恭敬地走到餐桌边上，正要端起盘子，就被鹿露安呵斥：“不要来烦我！”
可可一愣，连忙道歉，退到了一边。
她站起身，就向门外走。
“大小姐！”可可追到门口，“天都黑了，你要去哪里？明早还要上学呢！”
“别管我！”鹿露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可正要回屋子搬救兵，鹿露安却折返回来。
“大小姐？”可可惊喜。
鹿露安略过她，跑上楼，很快拿了一小包东西下来。
“可可，我要去朋友家住，你不许告诉他们。”
他们自然指的是那三个最关心她的人。
“可是，大小姐——”可可相当为难。今天鹿露安回来之前，鹿庭少爷就专程回来拿洗漱用品，跟她说自己住在教学楼，让可可随时告诉他鹿露安的情况。
“可可。”鹿露安忽然软下来，眼泪汪汪，“我真的需要一个地方找人说说话，最近发生好多好多事情我真的受不了了！”
可可见她这样，心里霎时就投降了：“大小姐，你去吧。注意安全，等心情好了，可可再给你做饭。”
鹿露安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提着小包，迅速走进了夜色。
可可关上门，不知所措：她这样做好吗？
***
教学大楼的守卫打着电筒走上楼，看见二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他走到窗前，就看到金发蓝眼的鹿庭，正在闭目养神。
“鹿老师，这么晚了，您还在忙啊？”守卫大叔敲了敲窗玻璃，关切地问道。
“李叔？”鹿庭一下子醒来，看着窗外的人，露出淡淡的笑容，“进来坐。”受到鹿庭的邀请，李大叔就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鹿庭从第一天来到学校，那出众的外表就很引人注目。他为人和善没有架子，所以负责教学大楼的清洁阿姨、守卫和巡警都对他很有好感。
“鹿老师，还有半小时我就要锁门了，你再休息一下就记得要出来。”李大叔看着一脸疲倦的鹿庭。
“我今晚想在这里睡，可以吗？”
“在这儿怎么能睡的好呢？”门卫有点惊讶。
听说鹿老师有个妹妹在一年级读书，住在皇后区。有床不睡，干嘛呢？
鹿庭叹气，尽量想出个不让对方担心的理由：“我刚来学校，有很多文件需要处理，我想早一点儿弄完。就想熬一下。”
“那也不能不睡觉啊。”李大叔皱起眉头，“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就是仗着自己有资本。”
“谢谢李叔关心，我这个人比较心急，没做完这些事，回去也睡不着。”
见他坚持，门卫也不好再说：“哎，算了，我也劝不住你。这样，我的门卫室里有件军大衣，我去拿来，你晚上倦了就披着睡觉，可别感冒了。你是咱们学校第一个外籍老师，咱们可不能让你觉得自己没被关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鹿庭不好推辞，就点点头：“谢谢李叔。”
“甭说这些。”门卫呵呵一笑就下楼拿衣服去了。
鹿庭低头看着手上的手表，想起鹿露安送给他这份礼物时，那得意的模样，不由得笑了。那么纯真的她，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了。鹿庭在去戴安娜家的路上，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几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让鹿露安一下子成长到了叛逆期。真让鹿庭一丝防备都没有。
他本来想跟戴安娜商量，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比较好。两个人虽然是未婚夫妇，却一直都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虽然互相了解对方，却从来没有谈过心，也从来没有一起讨论过对策。
隔在他们之间的，是鹿庭对鹿露安的不伦之情。因为他一直喜欢着自己的堂妹，所以总会与戴安娜保持距离。他从来不喊她的小名，一直以全名来称呼。他从来不会在家族聚会之外的时间和她单独见面，也从来没有牵过她的手。甚至，每一次他都宁愿眼睁睁地看着戴安娜遇到危险，也不想做出任何暧昧的举措。
谁会在意呢？鹿露安从来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可是鹿庭却耿耿于怀。
戴安娜大大咧咧，好像从来没有向他询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她。鹿庭也不知道，总是一惊一乍的她为什么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接受了这场由父母安排的婚事。
今天坐在花园里，许久智和一个他没见过的金发小子走进来。那个带着耳钉的痞气小子一直盯着戴安娜。如果鹿庭没有猜错，他绝对对自己的未婚妻有别的念头。
可是他不生气。在心中真的一点儿波澜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如果那个小子告诉他“我喜欢戴安娜，我要跟她结婚，你赶快取消婚约。”鹿庭也许还会淡淡一笑，平心静气地和他交流关于戴安娜不能喝牛奶的事情。
一切都被安排错了。戴安娜才应该是他的妹妹。他了解她，会照顾她，而且没有任何占据的念头，可是他对自己真正的妹妹鹿露安却是无时无刻不想拥她入怀。
“我真是变态啊。”他自嘲一笑，拳头握紧，收拢的指甲几乎要掐破自己的手心。
——他要如何面对未来，每一个和戴安娜朝夕相处的日夜？而更艰难的是，他绝对无法接受，有一个人会带走鹿露安，让她成为妻子，生下子嗣，然后，那个小孩儿会喊他——“爸爸。”
鹿庭一惊。他为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吓得额头冒汗。此时，李大叔已经拿来了军大衣，看见他大汗淋漓，很是讶异：“鹿老师，你刚刚去楼道跑了一圈吗？”
“恩。”他顺坡下驴，点点头。
“哎哟，看把你冷的。”李大叔又是一个叹气，“大衣我就放这儿了，你待会儿十二点之前可一定要关灯，不然夜间的巡警会上来搜查的。我这就锁门了，明早七点开，先走了啊。”
“李叔再见。”他礼貌地把他送到楼梯口。
不消一会儿，楼梯里的灯就被门卫拉灭，站在空洞的走廊里，鹿庭感觉自己就像黑夜里的鬼魅。未来的好几天，他都打算在这间办公室里凑合着入睡，直到鹿露安气消，他再登门道歉，好好再跟她聊转班的事情。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对她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