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陆兴奋地把一个中年人拉进了屋子,大家都回头看向他,而柏陆的眼神却直直落在了地板上。
“可可!”他蹬掉鞋子,快步跑到可可面前。
听他这么一喊,戴安娜和鹿庭才发现,沙发不远处倒着个人。
一定是刚才神经太过于紧张了,否则怎么连可可这么一个大活人昏迷在边上都没有发现呢!
见鹿露安有鹿庭照顾,戴安娜赶紧上前帮着柏陆把可可搬到了沙发上。
“医生!快来看看!”柏陆心急地向不远处已经累得不行的金名挥手。
金名提着医药箱,喘着气走到了客厅里。
现在有两个病患,到底先看谁啊?
这个柏陆不是说了只有一个发烧的人吗?怎么就躺下两个了。
难不成是传染?不带这样的吧!
他本来在医务室想给齐小萱喂点儿血,谁晓得她呼呼大睡,不忍心吵醒她,金名只好守在一旁,等来等去,没等到小女孩儿醒,反而是等到了这个着急忙慌的大男人。
“医生,我,今天,大雨!这个很多医生都不愿意。”柏陆抓着金名的手,“你,校医,有义务,必须要看病!”
哟,还知道学校规则呢这个人!
圣玛丽规定,校医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就算是在晚上睡觉休息,只要学生有突发病况都必须要赶到。
那些中心小镇的医生说不出诊就不出诊,可是他们这些校医就惨了,那是强行规定必须去。
想要躲开,只能是像今天这样的周末,跟他两个同事那样,关掉医务室,躲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不能。
为了齐小萱能够随时补充到血液和睡眠,金名从今年开始就再也没有休过星期六和星期天,他的大门永远为这个女生打开。
“快点,帮忙!”不管金名怎么推辞,柏陆说什么也要带他。毕竟他也只剩下这个选择了。
给可可答应的事情,他不能食言啊!
“行了。你别吵了。”看向帘子,金名怕这个家伙把齐小萱闹醒,只好点头,“等我留个言。”
“行,行。”
嘴巴上是答应了,可柏陆还是舍不得松开他的手,金名无奈只好用左手写下纸条,告诉齐小萱自己的去向。
现在他才晓得自己是接了多大的一个麻烦。
“医生,你看看,安安怎么样了?”鹿庭拉着金名,而柏陆也伸手拉住了他,“医生,快看看可可吧!”
鹿庭瞪了柏陆一眼,忽然冒火:“柏陆,你捣蛋吗?!”
虽然可可昏迷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他是鹿露安的男朋友,怎么能守着别人。
“我没有。”柏陆委屈死了,低头看着沉睡一般的可可,“可可,你没事吧?”
看着他那个样子,戴安娜似乎明白了什么。
柏陆,好像是喜欢上可可了!
“你给我过来。”鹿庭忍不住起身,抓起柏陆的领子把他推向鹿露安这边,而自己则是蹲在了可可身旁。
等会儿安安醒来,能够看到柏陆,一定比看到他更好。
要是知道喜欢的人在照顾自己,鹿露安的病说不定马上就好了。
鹿庭自顾自地想着,全然没有发现柏陆那幽怨的眼神。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可可的方向,心思完全没有落在如何照顾鹿露安这里。
虽然不知道这段日子里,这四个人之中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戴安娜不能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
柏陆曾经在她感到绝望看不清未来的时候为她指点明津,那她现在也要想办法回报他。
尽管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劝鹿庭把位置换回来,至少也要让他有空偷瞄喜欢的人吧。
“医生,需要做什么请跟我讲。”戴安娜看向金名,自然地从可可身边走到了鹿露安所躺的沙发旁,“我来照顾发烧的病人。”
“嗯好的。”简单检查了一下这两个女孩子,确定都不是什么大事,金名吩咐起戴安娜去打水用毛巾给鹿露安进行物理降温。
戴安娜照做,而柏陆则是跟着鹿庭一起竖着耳朵听着金名讲怎么让可可复苏。
“你们要让她感觉舒适,然后轻轻喊她,我现在去联系医院。”金名起身正要打电话,眼神便对上了一旁的贝尔。
贝尔盯着他,而他也与这个小女孩儿对视。
真是诡异。
金名看着那双眼睛,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不可能吧。
他已经在这个学校呆了十多年了,还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小孩子。
顺着她眼睛向下看,一个被困住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金名眨眨眼:“这个——”
“已经报警了。”贝尔移开视线,“入室小偷。”
“哦。哦。”
金名有些跟不上这个节奏了。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是来看一个发烧的女学生,为什么一进屋,屋子里这么多人,而且病人也翻倍成了两个人,然后在大家生病的期间,他们还抓获了一个入室偷窃的贼?
真是一出好戏啊。
金名知道这个学校的学生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不管是家里的财力物力还是个人的天赋能力都是比普通人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所以这个学校里出任何怪事都不应该叫做怪事。
就好比是齐小萱吧,她只是个普通的特招生,都拥有那样的特殊能力,更不要说别的人了。
说真的,要是现在有个人在天上飞,穿着校服,也许金名都不会尖叫出声。
“喂,您好,是的,女寝,这个叫——”金名走到门外看了一眼门牌号,“127号独栋,最里面的白色小屋子,很漂亮的那栋,嗯,两个孩子,一个发高烧,一个是被重击昏迷,我担心肺炎和骨折,所以快一点派车来。”
打完电话,一队巡警就走到了屋子前。
金名扫视他们一眼,这群人全副武装,竟然还带上了防爆的装置。
有没有搞错,一个入室的小偷而已。
“您是?”巡警看着打着电话穿着医生袍子却浑身被雨淋得狼狈的金名。
“我是医务室的,金名,金老师。”他拿起胸口的徽章,“你不相信可以扫描。”
“好,没事。”巡警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见徽章上花纹与校医专属的康乃馨,也就没有再纠缠。
侧身让这群人进屋,金名站在玄关旁,看着他们大喊着掏出枪来对着地上趴着的那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别动!校园巡警!”
“不要有想要逃跑或者耍小花招的心思!”
“老实点!”
喂。
金名靠在门旁。
这个有点儿夸张了吧?
贝尔抬起脚,鹿行终于能够顺畅地呼吸一口了。
刚才可不是他真的安分了不说话,而是这个小妮子把他的心口压住,让鹿行连呼吸都是省着用力,更别说什么大笑着嘲笑鹿庭和戴安娜的放心模样了。
这个小姑娘,比整个屋子所有人加起来还要难应付。
“喂,小姑娘,要不要跟着我走?”被巡警们拉起来,他低头对贝尔低声发出邀请,“我们塔罗从来不吃佣兵的钱,我一分钱都可以不要,怎样?”
“我只为海德拉杀人。”少言寡语的贝尔冷冷地瞪他一眼,转头不再搭理。
“海德拉有什么不得了的?”鹿行说着,笑起来时胸口还有些疼痛,不过那并不算什么,“不要跟错了老板——你们会被他害死的。那个家伙,做事情,根本没有逻辑。”
从来不盯着大单子,只晓得去冒大风险。
与其说海德拉做事是为了挣钱,不如说他似乎是在想要保护谁一样。
不然为什么要用那么低的价格,卖给鹿家平安,每年以死无数精英的代价来与他对抗呢?
海德拉和塔罗最经常交锋的地界就是鹿家庄园外的堡垒边界。
海德拉总有办法快速填充被他所带领的塔罗入侵队所击毙的防守人员,保证了庞大的鹿家庄园免受鹿行的骚扰。
人人都说海德拉恐怖至极,可是鹿行觉得,真的可怕的人应该是拿着鹿家的钱,得到鹿家的信任后跟他联手端了这个号称欧洲名流的鹿家金库才对。
什么爱好宝藏和收藏的九头蛇,传说中堪比希腊海兽更为现实的怪物,都不够啊。
一个有心的人,想要保护他人的人,怎么配得上这种美誉呢?
被人押着走出月亮之心,鹿行回头看着站在门边上的贝尔,她那宛如被毒蛇所蛊惑的忠诚让他觉得有些羡慕。
年轻真是好啊。
相信什么永恒,也相信什么羁绊。
他也相信过,甚至用一切去赌自己终将得到这所谓最美好的事物。
那结果就是,鹿行得到了一个残酷而绝对的现实。
无论你怎么奋力,无法永恒的东西都会像烟花一样,只有一瞬间的美丽,一旦坠落,其背后肮脏的影子也会被拉长,让人不得不去注视。
“老实点儿。”
被人推上了车子,鹿行悠闲地坐在板凳上,忽然吹起口哨来。
比他更紧张的巡警们抓紧了手枪,没人知道他在哼什么曲调。
只有鹿行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编过的歌。
那首为了哄她开心而胡乱编造,被她老早遗忘却被他一生铭刻的短歌。
哼着歌的鹿行看向窗外,表情愈发愉悦,似乎有了脱身的办法。
鹿庭,等着吧。
很快,你所信仰的都会崩塌。
到时候,你会跟我一样懂得,自己有多么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