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天过去,为了征募队友的事情,校园论坛比平常更为热闹。玻璃时刻监看着论坛动向,用手机和许久智保持汇报联系。这样一来,无论许久智是在扫厕所还是清扫庭院,都能及时掌握到一些异样信息。
“许久智大人,需要我们帮忙吗?”几个女生拿着手机站在不远处,脸颊都是红扑扑的,很是不好意思却又大声地对他喊出她们的心意,“这么多,我们也来帮忙可以吗?”
每到这种时刻,许久智就对鹿庭的这种公开处刑感到无比的愤怒。
堂堂许家大少爷,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猩猩一样,被人拍照围观,更有甚者还像今天这样和他“互动”。
当他是什么了啊!
最可恶的是,他还要保持住这绅士有礼的态度,迎接这群花痴的尖叫洗礼。
“不用了,谢谢你们。”许久智露出标准化的微笑,“我不能带头违反校规呢。”
“久智大人好棒!忍辱负重也要保持自己的风度——”
“嗯嗯,我就算毕业了,也会一直记得您!”
喂喂,都是同辈,至于用上敬语吗?
许久智暗自在心中擦汗,漫不经心地把一堆树叶扫到了一起。他对这些小苍蝇从不放在心上,而此刻放在心上的唯有如何才能拆掉自己和鹿露安之间的屏障。
那天的那通电话完全点燃了许久智内心的希望,原本以为自己没戏的剧本忽然又加上了不少可以通向完美结局的情节,让他鼓起勇气打算再度尝试。
不过,这次可没有上次那么简单了。
毕竟,那个男人已经完全盯上他了,这两天,无论他什么时候打电话过去,都能听到班主任那颇有磁性的声音,悠悠然地吐出一个“喂”字。
虽然不知道鹿庭是怎么想自己的,但是许久智清楚明白地从鹿庭的眼睛里看出了“再敢靠过来我就干掉你”的信息。
误会跟山峦似的连绵不绝,甚至于他压根不知道从哪一件开始解释比较好。
除此之外,逼近的报名日也是令人头疼不已。
许久智很不愿意参加,但是组队邀请像是海浪一般涌入他的邮箱,而爷爷昨天也专程派人来告诉他,今年必须全力以赴,守住擂主的位置。
因为历史上还没有人而连冠,这个崭新的记录就必须由许久智来创造。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他扔下扫厕所的用具,风风火火地来到办公室,见到了正准备出国的许天威。
“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爷爷。”他不顾刑秘书的阻拦,一把锁上了办公室的大门,“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许天威就是不想和孙子谈论才派人间接告知,现在看来,是他通知地太过于早了。
“我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希望你能享受比赛。”言不由衷,许天威颇有技巧地装作低头检查行李而避开了许久智过于精明的目光。
他为这谈判只做了匆忙的准备,并且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来的路上,那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不过,许久智懂得如何去找出获胜的契机。
缓了缓有些紊乱的呼吸,他不急不缓地开口:“那你的意思就是,只要我享受什么状态,我就可以选择什么状态吧?”
许天威即刻反问:“难道一场全面的知识竞赛对你来讲不是一种享受?”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其他地方,或许是。”许久智走动起来,来到落地窗前,“但是这里是圣玛丽。”
一个他从小到大,待过的最不自由的地方。
尽管现在许久智有了待下来的理由,已经不再隔三差五地提退学了,但是他却从未有一天不渴望走出学校的大门。
说起来也是不可思议,这两年,他真的就没有离开过圣玛丽学院的统辖范围。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范围太过于宽广还是爷爷给他的许可活动范围真的太狭窄了?
“我一直在问你为什么。你也从来不正面回答,所以我就默认你让我呆在学校是为了我的安全,毕竟前几年我们家得罪了不少有些势力的人。”许久智看着想去赶班机的爷爷是有多想离开,故意拖长了语调,“但是这个学校一点儿也不安全,甚至还需要我出面去跟那个组织谈判,才能保证学生们的基本安全。”
听到他重提之前海德拉奇袭学院的事件,许天威抿嘴不作任何回答。
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他可不能前功尽弃。
现在还并不是告诉孙子这个学院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的时候。
许久智太年轻,太自信也太过于冲动,如果将整个家族的命脉托付于这样的年轻人手里,一旦遭遇了任何不测,这都将会成为动荡许家百年基业的事故。
“阿智,回去好好上课吧,听爷爷的话,这次的比赛尽力去参加,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卫冕冠军这种事情并不会很难。”许天威收起一份资料放进了最中间的抽屉,轻轻将它锁起来,“我现在要去博物展,等我回来时,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一支可以匹敌去年的优秀队伍。”
许天威走向门口,孙子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如果我不呢?”他很想反抗爷爷,却总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毕竟他在这个学校被时刻监看着,这就是许久智无法说出任何强硬话语的理由。
一个丧失自由的囚犯,到底有什么资格反抗呢?
但是他就是会做这种螳臂当车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只是徒增了他想要成功的心情罢了。
晓得孙子的倔脾气又上线了,许天威只能放手去赌博,不计较多的得失。
该说的话,他会说,但是到底对方听不听,那只好是听天由命。
打定主意的许天威最后落下了结语:“我相信你会的,阿智。”
说罢,许天威打开了大门,绕过不断道歉的刑秘书,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刑秘书什么话也不敢对伫立在办公室里的许久智讲,只能匆忙地取走那只行李箱,急忙赶去校长远离的方向。
瞬间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刚刚的硝烟味道,许久智的眼睛瞥向了被锁得严实的实木书桌。
他走到书桌前,弯腰想要拉开中间的抽屉时,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实际上,不用对方打断,他也没法打开上锁的抽屉。
为了不让人察觉出异样,许久智没有抬头看来人,只是装作自己是弯腰看见了桌上的灰尘,轻轻抬手擦了擦玻璃:“什么事。”
“你在干什么?”鹿庭盯着他不自然的掩饰动作,走进了办公室。
走到办公楼的时候,碰巧看着校长和刑秘书离开,鹿庭暗自欣喜这是个调查的好机会,本想着来办公室碰碰运气,却没想到碰见了许久智。
“鹿老师?”许久智被他的声音打破了一切冷静,立刻站直,“您怎么在这里——”
“有事情找校长。”他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言的同时,也不忘给许久智施加无端的压力,“你怎么回事,庭院扫完了?”
“这个——”
趁许久智支支吾吾的当口,鹿庭的眼睛不留痕迹地在校长室的四周不断寻找着线索。
那张奇怪的明信片已经困扰了他相当久的时间,来校长室也不过是他的推测之一。
鹿庭隐约感觉到这个把明信片塞进他抽屉的人想要暗示的东西,一定和这个学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由于没有别的线索,自己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分享讨论,鹿庭只能将自己可以想到的一切有可能的结果都写在了脑子里——目前,只有用笨拙的排除法来找出真相了。
“那个还没有。”
“哦?”鹿庭故意露出个有些令人紧张的笑容,“是吗?”
这两个短短的疑问句搞得许久智心虚又忐忑,想要赶紧逃跑却如何也挪不开步子的样子十分尴尬。
感觉到他的进退两难,鹿庭只好想办法给他造了个台阶:“既然如此,那还不去扫,站在这里难道事情就能做完了吗?”
“是,我知道了,对不起鹿老师!”许久智点点头,连忙往门外走。
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鹿庭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伸手去打开抽屉,一如推测般全都上了锁。他看见桌上有一排文件夹书立,立刻抽出一本蓝色文件夹开始快速翻阅。
而此刻的许久智刚走了没几步,到了电梯旁才想起来爷爷已经离开的事情。他匆匆跑回办公室,正要推门的时候,鹿庭正站在门口:“你干嘛?”
“鹿老师,爷爷他今天有事情外出,你肯定等不到他的,我刚刚忘记跟你说了,怕你一直——”
鹿庭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许久智的话:“好,我知道了,那走吧。”
“哦,哦。”许久智被他状似无意地推着回到了走廊,完全没有注意到鹿庭手里的文件夹已经变厚了。
鹿庭盯着许久智的后脑勺,心里万分庆幸。
亏得他的耳朵比别人更为敏感,轻微的声音也能捕捉到,否则被许久智撞见他翻看校长的资料,恐怕是铁定会被辞退的。
他不屑于做这份工作,却有着不能离开的理由。
鹿露安是其中最重要的理由,而就在刚刚他无意翻找的时候,又看到了新的理由。
这个学校如同海上冰川一样,平常只是露出了小小的一角,其之下所隐藏的,也许是一个能让许家这艘“坦泰尼克号”彻底沉没的巨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