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气离开的鹿露安,蹬掉脚上的高跟鞋,在红色的地毯上一路奔跑。
用力合上画室的门,她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把自己锁进这里。
因为这里有一幅能让她平静的油画。
鹿露安抹抹眼泪,起身走到一幅油画前。用力一把拉下盖在它身上的帆布,一双淡紫色的眼睛出现眼前。
这是油画家,陆佳儿,人生中的最后一幅作品《无翼的撒拉弗》。
见过这幅画的人寥寥无几,不过大家都问过母亲,画的到底是谁。
鹿露安知道妈妈不喜欢别人问,她就从来不问。
“撒拉弗,爸爸又拒绝我了。”鹿露安仰望着画中人。“怎么办?”
撒拉弗只是微笑,洁白的头发在背景的余晖中闪耀着金边,纯白的睫毛也是像羽毛一样,轻盈低垂。
“帮帮我。”
鹿露安双手合十,向他祈祷。
自小她就是这样。无论有什么难过,就向撒拉弗祈求,总能够得到好运气。
希望这一次,好运气也能翩然降临。
***
“露露,我是娜娜。”戴安娜站在门口,敲了好半天,里边儿就是没动静。
鹿庭双手插进裤包:“走吧。”
“要走你走,我才不会在她伤心的时候离开呢!”戴安娜眼巴巴地看着紧闭的大门,“都一个多小时了,我担心她嘛!”
“可是,你不让开,伯父怎么进去安慰她?”鹿庭向后一退,戴安娜才看见,鹿老爷跟管家站在那儿。
见到鹿鸣,戴安娜立刻上前:“鹿伯父!你答应露露吧。上学也没有那么可怕啦!只有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有点恐怖——”
鹿鸣有些好笑:“安娜,你知道伯父不是担心成绩。”
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鹿露安曾经在一次外出探望亲属的时候遇到袭击,对方是鹿家多年的商业劲敌,因为被收购而不心甘,做出了极端的事情。
鹿露安年纪小,不记得了,但这却成了鹿鸣永远的心结。
戴安娜知道一切的由来,但是她也真的不忍心让露露继续难过:“伯父,让她跟我读同一个学校,我来保护她嘛。”
鹿鸣露出和善的笑:“安娜,放心,鹿伯父马上还你个开开心心的露露。”
“真的?”
“当然。”说罢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管家。
管家拿出钥匙,打开了这扇紧锁的门。
“不要进来!”趴在书房的沙发上,鹿露安还在生闷气。
“连我都不想见了?”鹿老爷走到她身旁坐下。
鹿露安不想看他,索性把头埋进抱枕里。
鹿鸣叹息,抬头看着这间充满回忆的房间。
每次他进来,总会睹物思人。
如果不是鹿露安一发脾气就往这里跑,鹿鸣一般都不会主动走进来。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幅被掀开了帆布的画,鹿鸣隐秘地握紧了拳头,平复心情后又缓缓松开。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温声细语地劝解: “安安,我在这世界上最心疼的人只有你,不要不理爸爸,好吗?”
“爸爸。”鹿露安抬起头。
年过半百的鹿老爷轻轻抚摸她的卷发:“我真的很担心,你在外面不安全。”
“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想去看看外面。”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
鹿露安靠在爸爸的肩膀:“我也好想参加女生的派对,我也好想参加一次考试,就算分数很差也没有关系。”
鹿鸣听到她的自白,很是动容。
把她锁在这个大鸟笼里十多年了,是不是应该放她出去看看呢?
鹿鸣紧皱眉头,思索一阵,又看见她那委屈的模样,只好妥协。
“既然你这么想要上学,那我就答应吧。”
“真的?!”幸福来的太快,她简直不敢相信!
“你没听错,我答应你。”鹿鸣温和地笑笑,“不过,你只能上我给你选好的学校。”
无论在外他的手段多么高明,在家里,面对自己的女儿,鹿鸣完全只有投降的份儿。
“哪里都可以!我好开心!谢谢爸爸!”鹿露安开心地扑上去抱着爸爸,还欢喜地亲了亲他的脸。
“不过,你要是受了任何伤,哪怕一点点,也必须马上回来。”
鹿露安点点头:“好!我同意!”
两人相视一笑。
“走吧,该切蛋糕了。小寿星,吃不吃?”
“要吃。”
“走吧。”鹿鸣起身,杵着手杖离开。
鹿露安在走出房间时回头看了一眼那幅巨大的画作。
“撒拉弗,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