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绝被姜笙问得一脸茫然，他盯着她看了半天，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触手微凉，温度正常，没发烧啊。
奇怪了，小师妹怎么说出这么奇怪的话。被聂灵折磨的？也是，聂灵跟有病一样，老是针对她，看她不爽。
现在师父都把她们两个给调开，安排住进彼此最远的院子。
希望会有一点效果。
小师妹都这么出心理阴影了。
“你最近是不是修炼太累了？”封绝收回手，语气带着担忧。
“我……”姜笙摇摇头，“我很好，没有那一回事。”
“是吗？但你怎么突然说胡话？你就是我清阳峰的小师妹啊，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就是聂灵总针对你这事够奇怪的。”
姜笙：“……”
封绝摸摸姜笙的发顶，微微一笑。
“没事的，小师妹，这次你二师兄会保护你，绝对不让聂灵靠近你。那家伙真是可恶，就盯着你不放。”
“二师兄，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姜笙皱紧眉头，语气急切。
不……
不对，她感觉到的都是真实的，绝对没有哪里不对！
绝对没有！
姜笙相信自己的直觉。
封绝懵了。
好激动啊。
可恶啊，都怪聂灵，害小师妹如此神经兮兮的！
“小师妹，你……”
“二师兄！那些莫名其妙的相遇，聂灵毫无道理的针对，还有我总做的怪梦……一次两次是巧合，可次数多了，怎么可能全是假的？”
姜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像藏在迷雾里的变数，只要找到它，或许就能解开心里面的所有疑惑。
她很正常，没有病了。
“小师妹，你真的还好吗？”封绝有点担心。
自家小师妹这看起来就不太好的样子，或许是不是应该喊个丹修来看一看？
“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姜笙深吸一口气，对封绝说道，“二师兄，你先回峰吧。”
算了，在这里和二师兄争论太多也没用。他的确不知道，也不认为哪里不对。
凡事还是要靠她自己才行。
绝对是有哪里怪异。
封绝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姜笙眼底化不开的心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吧，这个时候还是让小师妹自己静一静吧。
还是回去让师父把小师妹和聂灵分的更开一点，最好以后的任务都不要让她们两个一起参与，以免发生新的事。
比如……
现在小师妹都被聂灵弄得心神不宁的，难不成聂灵又不安分了？
封绝点点头，拍了拍姜笙的肩：“好，我知道了。你别想太多，早点回院子，有事就传讯给我。”
“嗯，好。”
姜笙应着，看着封绝的身影消失在山路拐角，才转身往玄阳峰方向走去。
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姜笙找了块青石坐下，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心里乱糟糟的。
那些挥之不去的违和感、梦里的声音、脱口而出的陌生名字……
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想不通。
姜笙总觉得，自己离真相其实是很近很近的，但又感觉到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我叫姜笙……
幼年丧父丧母，为了安葬双亲卖身到慕容家，成了小姐慕容歌的侍女。
自小跟着她，端茶倒水、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她总爱变着法子欺负我。后来有人说我有修仙天赋，推荐去参加宗门收徒大会，慕容歌听说了也非要跟着来。
结果她在会上刁蛮任性，对着掌门长老们颐指气使，当场就被赶了出去，而我被清阳峰的师父看中，成了他的徒弟。
以后便在玄阳宗安稳修炼，直到遇见各路不同的男子……
姜笙猛地摇摇头，心口一阵发闷。
不对，太违和了。
不应该是我的经历。
这些记忆像贴上去的画，看着真实，却没有一点温度。
姜笙明明记得慕容歌的骄纵，记得卖身契上的墨迹，可她想起那些被欺负的日子，心里却没有半分委屈或愤怒，只有一种空洞的疏离感。
就好像……本来就不是她经历过的事情，所以没有任何真实感。
果然，很有问题。
犹如提线木偶一样，根据提线的人行动着。
姜笙低下头，撸起袖子看向手腕。
白皙的皮肤上有个淡淡的莲花形印记，如果不仔细去看几乎发现不了这个印记。
“差点忘了……”
嗯，没错，镯子……
那是慕容歌祖母留给慕容歌的遗物，据说是什么古物，可慕容歌嫌样式太素净，戴了两天就丢给她保管，后来早忘了这回事。
直到上次处理妖兽时流了血，指尖的血珠滴在镯子上，当时只觉得手腕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和自己绑定了，可因为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就忘了仔细研究这镯子的用处。
“说不定……这个镯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姜笙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腕上的印记，那熟悉感又来了。
不是对慕容歌的熟悉，而是对这镯子的熟悉，仿佛它本该就属于自己。
难道问题真的出在这镯子上？
这本应该是我的东西吧。
不是慕容歌……
如果慕容歌在，知道她这么想，怕是要闹哄哄了。
姜笙集中精神，试着用灵力去触碰那个印记。
瞬间，手腕传来一阵温热，很熟悉的温度，好像无数次接触过一样。一道柔和的白光缓缓从印记里浮现，凝聚成一只玉镯。
“啊……果然出现了。慕容歌会有这样的效果吗？”
好熟悉啊。
现在，姜笙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清阳峰小师妹，而是在意……她究竟是谁？
对，她是谁。
姜笙握住那只玉镯，指尖传来冰凉温润的触感。就在触碰的刹那，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各种陌生但又觉得熟悉的画面，不过都因为太模糊，而看不见人的脸。不过，从服饰上来看，她似乎都知道是谁。
姜笙浑身一震，玉镯亮了一下，重新化作印记隐去。
“果然……”
“我不是我。”
“不，不是现在这个我。”
“这些记忆里，我看着的是……慕容歌和封绝他们站在一起。”
姜笙刚想集中精神探查玉镯的能力，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见季昭昭和夜宴礼并肩走了过来，不知在说些什么。
刚刚好，两个人对上了视线。
啧……
看见季昭昭的那一刻，姜笙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像吞了口涩味的药草，让她下意识皱紧了眉。
果然，她不喜欢季昭昭。
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
或许有，只不过是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的……
她会自动远离季昭昭这个讨厌鬼的。
“姜笙师妹，好巧啊。”季昭昭先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率先打招呼，“居然能在清阳峰后山遇见你。是在闲逛么？”
“……嗯，很巧，季昭昭师姐。”姜笙的回答有些僵硬，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姜笙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师姐产生这么强烈的排斥感。
不……
说不定其实是个坏家伙呢。
季昭昭走近几步，目光在姜笙脸上转了转。“最近怎么都不来找师姐玩？是在忙着修炼，把师姐忘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季昭昭显得有些失落。
“没，”姜笙避开了她的视线，语气平淡，“前些天受了伤，一直在养伤。”
姜笙是真的没什么话想和季昭昭说，那种莫名的厌恶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不行，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很不喜欢。
姜笙飞快的在心里想了个借口，只想赶紧脱身：“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完，就不打扰二位师兄师姐了。告辞！”
说完，姜笙不等两人回应，便转身快步往林子外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跑跑跑！！！
我超级能跑！
夜宴礼看着姜笙仓促离去的背影，清冷的目光微微闪动，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季昭昭。
季昭昭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淡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怎么了，昭昭？”夜宴礼问道。
“阿礼，这小师妹，好像不太喜欢我呢。”季昭昭轻笑着开口，语气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我是不是哪里惹她不快了？”
“应该没有。既然她不想和你扯上关系，那我们就离的远远的。”
“诶，这样么，我还挺喜欢她的。”
姜笙正埋头往前冲，恨不得脚踩风火轮赶紧逃离那让她不喜欢的人，没成想跑得太急，肩膀“咚”地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啧！谁啊！”
一道略带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笙捂着被撞得发疼的额头抬头，对上一双带着几分诧异的桃花眼。
居然是南宫炎。
还真是好巧。
也是，他可是掌门亲传，自然是住在主峰上，享受最好的待遇。
“姜师妹？”南宫炎看清是姜笙，皱着的眉头松了松，“这么着急忙慌的，跑什么？”
“啊，南宫师兄！”
姜笙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站直身体，手还捂着额头，语气含糊。
“没、没什么事，就是……单纯路过，走快了点。”
她现在可不想和南宫炎扯上任何关系，万一又被聂灵的人看见，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风波。
姜笙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想趁机溜走。
南宫炎危险危险，靠近会变得不幸！
远离远离远离……
南宫炎注意到姜笙泛红的额头和略显慌乱的眼神，挑眉道：“撞疼了？看你跑这么急，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真没有！”姜笙连忙摆手，笑得有些僵硬，“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哇……
为什么我会很不习惯他这样讲话啊？
果然，哪里都很怪吧！
“南宫师兄，再见！”
话音未落，姜笙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咪，转身又想跑，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南宫炎伸手拉住了手腕。
“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嘛？南宫师兄。”
南宫炎看着姜笙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印记，眼神微顿，“你这印子怎么还会亮？”
姜笙心里一紧，猛地抽回手：“没什么！师兄再见！”
这次姜笙没敢再停留，几乎是一溜烟跑没了影，只留下南宫炎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奇怪？
她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很吓人？
“南宫师兄。”
一名玄阳峰的弟子匆匆跑过来，额上还带着薄汗，显然是急着赶路。
“何事？”南宫炎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掌门在大殿等您，说有要事相商。”弟子连忙回道。
“我知道了。”
南宫炎点点头，转身朝宗门大殿的方向走去。
大殿内，掌门段衡正坐在主位上翻看卷宗，见他进来便抬了抬手：“炎儿来了，坐吧。”
南宫炎依言坐下，静待吩咐。
段衡合上卷宗，缓缓道：“再过半月，红枫林附近的‘红枫秘境’就要开启了。那秘境里藏着不少上古机缘，机不可失。”
南宫炎：“……”
“这次你带队前往，从各峰抽选几名资质不错的弟子同行，也算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是，师尊。”南宫炎应道，随即想起什么，问道，“那霄阳峰那边……是否需要算上？”
毕竟霄阳峰弟子向来不掺和这些事，而且那三个怪胎……去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南宫炎本以为师尊会直接忽略。
但段衡没有，而是抚了抚胡须，沉吟道：“霄阳峰虽人少，但林惊尘的实力不在你之下，谢清澄和夜宴礼也各有专精。叫上吧，不然你江师叔要闹了。”
“是，弟子明白。”
南宫炎起身领命。
离开大殿后。
南宫炎拿出传讯玉简，开始拟定随行弟子的名单，指尖在“霄阳峰”三个字上停顿片刻，终究还是添了上去。
林惊尘……
说起来好久没有遇到了，希望那个家伙不要让他失望了。
那个蠢货居然愿意留在霄阳峰，真是有那个大病。
“林惊尘……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有没有长进，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