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林惊尘头上。
娘她……
她没、没气了?
怎么可能……
不……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林惊尘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睛猛地睁大,像是没听懂一样,呆呆站在原地,嘴唇不停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开玩笑的吧……
是开玩笑的吧。
大家都不喜欢他,所以总是欺负他……
因为他没有爹,还跟娘长的不一样,甚至是个怪物……
一定是玩笑吧!
“你说……什么?”
林惊尘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不是真的……
一定不会是……
“我说你娘死了!”老伯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没有丝毫同情。“毒蛇咬的,救不活了,快去看看吧,晚了尸体该臭了!放着也是晦气,快拿走。”
本身被城主叫来告诉这个小丑八怪就很不爽了,现在这个小丑八怪还磨磨蹭蹭的。
好好一个山歧第一美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小孩,还不知道男人是谁。
指不定是给那个有家室的人生了,但是人家不要。
真够晦气的。
“不……不可能……”
林惊尘猛地后退一步,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怎么会呢。
明明娘今天还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这次回来会给他带糖吃的。娘一向是诚信的,绝对不可能欺骗他食言的。
林惊尘不断摇摇头。
这不是真的。
“我娘早上还好好的,她说会给我带糖块回来的……你骗人!你骗人!我娘才没有死!你胡说八道!!!”林惊尘怒道。
“骗你有什么好处?”
老伯撇撇嘴,转身就走。
“爱来不来,反正尸体就在后山路口。不要就给喂狼了,到时候连骨头都找不到。”
“你、你胡说!!!”
“哼!”
看着老伯离去的背影,林惊尘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小心!”
姜笙眼疾手快地扶住林惊尘,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一样难受。这的确不算什么好事……
只能说……命运弄人。
还是让大师兄又经历一次丧母之痛。只不过,他这次不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因为,这次还有她。
“惊尘……”姜笙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的痛苦,没办法感同身受。
大师兄……
这个该死的幻境还真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可恶的很……
姜笙攥紧手。
令人不快。
南宫炎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该死的。
这幻境简直恶毒,竟然用这种方式揭开林惊尘最痛的伤疤。
虽然看林惊尘不爽很久,但他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去嘲笑他。倒是没想到林惊尘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么多,的确不是他能相比的。
山岐城这样怪异的地方……
也难怪林惊尘以前会喜欢鼻孔看人,其实那不是故意的,而是在选择逃避与他人视线对上。只因为被骂多了丑八怪。
“不会的……他在欺骗人,娘怎么可能会死呢。她答应了要找个机会告诉我爹是谁的……”
林惊尘靠在姜笙怀里,身体抖个不停,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却只是无声地掉着。
姜笙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没有哭喊……
这种刻意压抑的悲伤远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
可怜的大师兄啊,这都是什么事啊。杀人诛心啊,让他又经历这种事。
“我要去找我娘……我要找她……说不定她没事,他们只是在胡说八道,一定是这样的……”过了许久,林惊尘才哑着嗓子开口。
小少年挣脱姜笙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后山跑去。
林惊尘跑的很快,眨眼睛就不见了踪影。
“林惊尘!”
姜笙立刻追上去。
“你等等我们啊!!!”
现在怎么办?
大师兄看起来真的很伤心啊。
看着林惊尘跌跌撞撞冲向后山的背影,南宫炎皱眉道:“要不直接告诉他这是幻境?总不能让他再经历一次这种事。”
他还是觉得什么也不做,让林惊尘自己察觉到到太磨磨唧唧了。不如一开始说明白,现在可没有时间让他们继续等待。
冷望秋的事情刻不容缓。
“不行。”姜笙立刻摇头,语气凝重。
“为什么?”
“这本来就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伤痛,幻境只是将它重现而已。我们就算说了这是假的,他现在根本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我们在骗他。得换一种方式。”
“换一种?”南宫炎不解。“直说不行?真麻烦啊。”
“我们可以埋下一颗种子。”
姜笙望着小少年的背影,眼神坚定。
南宫炎:”……”
“不用直接戳破幻境,而是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疑惑。”
南宫炎:“……”
这样效率也太慢了。
“比如提醒他注意一些不合常理的细节,或者告诉他我们都是他未来认识的让。”
南宫炎:“……”
姜笙大概只有在对待林惊尘的事情会这么上心吧。
“现在的他还是个孩子,不会想太多,但这颗种子会随着时间在他心里发芽,等他自己意识到不对劲时,自然会醒过来。”
南宫炎:“……”
“我相信大师兄,相信他可以的。”
姜笙相信林惊尘。
正如对方始终如一相信着她一样。
南宫炎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更稳妥。
“南宫炎,你觉得怎么样。”
“……也不是没有道理。强行打破幻境,万一刺激到他的神魂就麻烦了。我明白了,到时候你来吧。我不插手。”
“嗯。”
两人快步追上林惊尘时,他正蹲在一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旁。就跟丢垃圾一样,随意丢到一旁。
果然,事情还是发生了。
姜笙皱着眉头。
那些人对待死者也太不尊重了吧!
林惊尘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肩膀一抽一抽的,紧咬着牙没发出哭声。他记得娘说过男子汉不能哭,要勇敢的。
山风吹过,吹在身上很凉。
大师兄……
我可怜的大师兄啊……
姜笙走过去,没有提幻境的任何事,只是轻轻坐在林惊尘身边,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这个时候不用逞强,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林惊尘没接,只是摇了摇头,拼命不让眼泪掉出来。
南宫炎站在一旁,难得没有毒舌,只是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张符纸,悄悄贴在了四处,防止有人靠近打扰。
现在这情况,还是让林惊尘喜欢的人说话。
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也难怪林惊尘会喜欢姜笙,这家伙还是有点优点的,虽然不多。
对,就一点点,剩下都是缺点。
小少年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看姜笙。
真的有股熟悉的感觉……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姜笙干咳一声,轻声说道。
“林惊尘,你娘一定不希望你因为她的死一直消沉下去的。你要尽快振作起来。”
林惊尘:“……”
做不到吧……
娘是他知道的唯一亲人。
他本来只有她,现在连她也没有了。
“我认识一个人。跟你一样有相同的经历,但是他挺过来了。不但活的好好的,还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现在谁见了他不掂量一下自己。”
姜笙正想再说些话,把怀疑的“种子”埋得更深些,眼前的景象却突然天旋地转,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和南宫炎猛地往外推!
猝不及防啊!
“唔!”
“啧!”
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回到了布满符文的法器空间里。
这一看就是被故意踢出去的。
“我嘞个豆!”姜笙气得直跺脚,差点没忍住爆粗口,“奶奶的!这破幻境是故意的吧!刚要说上话就被踢出来,好气噢!”
她有好多话没有说呢,就直接拒绝了她的加入。属实是有些可恶了吧!
姜笙好气啊。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气死个人!
偏偏这个时候……
姜笙捂着脸,皱起眉头。
大师兄现在在经历童年最惨的事……我怎么能一直在这里守着。
南宫炎蹙着眉,脸色也不太好看。“应该是影觉察觉到我们进入他的幻境,不想我们干涉林惊尘的意识。”
“可恶啊,完全就是在防止我们。不过问题不大,我可是打不死的姜笙。”
南宫炎摩挲着指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不如……还是直接跟他说清楚,然后把这些捣鬼的幻境碎片全给碾碎。”
拖拖拉拉的实在是太费时间了,鬼知道林惊尘什么时候意识到。说不定等林惊尘意识到,冷望秋已经成功了。
这可不妙。
更何况……
南宫炎现在就想宰了季昭昭,还有肖月。
玄阳宗的那些弟子现在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很担心那个女人胡来。
“切,我还不信它能一直把我们踢出去。”
南宫炎:“……”
姜笙不服气地扬起下巴,抬手就点在林惊尘的眉宇间,闭上眼睛凝聚灵力。“再进去!这次我们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南宫炎翻了个白眼,嘴上嫌弃着“麻烦”,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姜笙的动作,将灵力注入林惊尘体内。
林惊尘必须意识到身边奇怪的地方,不然永远都出不去。这个道理,姜笙不会不明白。
一阵熟悉的眩晕后,两人再次落入幻境。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山岐城的街巷,而是在玄阳宗上。
南宫炎有些恍惚。
虽然段衡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他终究也算是在玄阳宗上成长,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一切都这么熟悉……
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了呢。
嗯……
从姜笙带着霄阳峰几人跑掉开始。
“这次是玄阳宗?”
“嗯,林惊尘这个时候应该拜入玄阳宗了。”
姜笙和南宫炎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看样子,幻境时间线往前推了?”
“哇,那是什么时间线?能看见我嘛?那我跟你岂不是不能明目张胆出现。不对,我现在的脸跟以前的不一样,所以是南宫炎你不行。”
可以见到以前的自己了?
有点小激动啊。
姜笙环顾四周去寻找。
我在哪里?在哪里?小小的姜笙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你,给我站住!”
两人循声望去。
只见在树荫角落,一个穿着玄阳宗入门弟子服饰的小少年正追着另一个高高瘦瘦的弟子,小脸上满是怒意。
高高瘦瘦的是少年时期的林惊尘!
噢!
大师兄!
长高了诶,脸也有点长开了,好看,太好看了。
姜笙点点头。
不愧是大师兄,这张脸就是绝!
而追过来的弟子……
姜笙睁大眼睛,猛地看向南宫炎。“这不是你吗?!”
南宫炎:“……”
他马上扭头看向别处。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不就是刚拜入玄阳宗没多久,因为不服气和林惊尘并列收徒大会第一名,所以跑去找他单挑。
“林惊尘你站住!你为什么要去最没用的霄阳峰!”
少年林惊尘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鼻孔看人。
姜笙挑眉。
这个时候大师兄已经开始会鼻孔看人了,看样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时间段里,遭受了很多事……
大师兄,好可怜……
南宫炎皱着眉打量四周:“小心点,这次幻境里有其他弟子,别被发现异常。”
姜笙点点头。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姜笙和南宫炎蹲在旁边的草丛里,像两只探头探脑的兔子,看着场中央的“小剧场”。
只见少年时期的南宫炎双手叉腰,对着林惊尘怒目而视,脸上满是不服气。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选哪个峰不好,偏要选最没用的霄阳峰!怎么,觉得躲在没人关注的地方偷偷变强,就能超过我?”
林惊尘:“……”
“林惊尘,我不服气跟你并列入门第一!来决斗,今天必须分出胜负!!!”
少年林惊尘却只是淡淡瞥了南宫炎一眼,表情没什么波动,转身就要走。
“我不要。”
“你敢不敢接!”小南宫炎急了,伸手就要去拉他。“不敢决斗就是怕了我!林惊尘,你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