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冰刺上血液滴落的声音。
姜笙干咳一声，在封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林惊尘收剑回鞘，看都没看清阳峰三人，背对着对封绝道：“处理好后续，我先回宗复命。”
说罢，转身便消失在石门之外，仿佛从未出现过。
速度快的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一样。
姜笙收回视线。
那是……谁？
封绝这才回过神，连忙冲到姜笙身边，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心疼得不行：“小师妹！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二师兄不用担心。”
封绝赶紧拿出疗伤丹帮姜笙止住了血，皱眉看向一旁不高兴的聂灵，语气冰冷。
“同门相残，聂灵！你就不怕宗门处置？”
聂灵看着蛇妖的尸体，又看看怒视着自己的封绝，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敢再说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
啧。
聂灵站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
她也说不清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明明知道眼下的处境有多危险，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对姜笙下死手，甚至刚才那一瞬间，连带着想让封绝一起陪葬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可恶啊……
我到底怎么了。
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线在牵着她，逼着她按照某个轨迹走。可这种话，说出来谁会信？只会被当成疯言疯语。
更何况她最近的行为越来越过激，连师父都有点意见了。一定是修炼太累了……
一定是这样！
“随便你！爱说就说，我无所谓！”
聂灵猛地拔高声音，像是在掩饰心虚，丢下这句话便捂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地牢。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聂灵！”
封绝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拳头攥得咯吱响。
她到现在都还不认为自己错了，该死的……真是被宠坏的大小姐脾气！！！
要不是聂家大小姐这一层身份，不然谁惯着她！
该死的！
师父说过的要团结，全部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家伙太任性了！这次我们会栽得这么惨，全是因为她感情用事！到现在还不知错，刚才是真的想杀了你啊小师妹！”
封绝越说越气，一拳头打在墙面上。
还是他太不小心了，忘了聂灵这个不定因素。如果他再注意一点，也不会让小师妹受伤。
“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去我必须跟师父好好说说！必须再罚她一次去关禁闭！”
姜笙靠在石壁上缓气，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二师兄，先算了吧……”
她现在浑身都疼，实在没力气再纠结这些。
聂灵下手太狠了，往死里揍……一点队友爱都没有。
过分过分。
姜笙看向石门的方向，想起刚才那道干净利落的白衣身影，好奇地问道：“对了二师兄，刚才那个人是谁？好厉害啊。”
长得也很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而且……
熟悉感好强烈啊。
“哦，你说林惊尘啊。”封绝这才缓过神，解释道，“他是霄阳峰的大师兄，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总爱用鼻孔看人的家伙。”
封绝挠了挠头，有些意外。
林惊尘会出现在这里很让他感到意外，他以为只有他们三个呢。
“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他，看样子是撞任务了。不过他好像没打算跟我们抢任务奖励——当然，就算他要抢，我也不会拦着。毕竟今天要是没有他，我们三个真得交代在这儿了。”
可恶啊……
这次欠霄阳峰一个人情，到时候还要想办法还一下吧。
封绝可不想欠霄阳峰什么。
就算是一点点人情也不行。
嗯……
好不爽啊。
今天都没有给小师妹做好榜样，倒是和聂灵吵个不停，在她心里面的形象估计都变了。
不甘心啊。
身为二师兄，怎么可以这样。
“林惊尘师兄看起来好厉害啊，”姜笙望着冰刺上残留的蛇妖血迹，忍不住感叹，“刚才只用一招就把蛇妖解决了，好强。”
不知道南宫炎和他，他们两个谁更强呢？感觉两个人肯定会打的难解难分。
因为南宫炎的确也很强，天赋超厉害的。
“哼，林惊尘再厉害也没有南宫师兄厉害，他才是真的厉害。”
封绝下意识反驳，但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太对，挠了挠头补充了几句。
“不过林惊尘确实不简单。难不成这些年他一直在偷偷努力修炼？霄阳峰那种资源匮乏的地方都能修成这样，是真的有点东西。”
姜笙点点头，十分认同。“的确，我们这些吃资源的，反倒是跟他一比，逊色好多啊。”
封绝看着地上残留的冰刺。
即便林惊尘已经离开，空气中那股刺骨的寒意仍未消散。
“咱们这些天天能领到资源的，要是比不过他们那些没资源的，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姜笙忽然坐直身体，认真说道：“二师兄，这次林惊尘师兄救了我们，我想去霄阳峰当面感谢他一下。怎么说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封绝愣了愣，看着姜笙真诚的眼神。
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对。
毕竟人家确实救了他们的命，道谢是应该的。
封绝点了点头。
“行，等你伤好点，我陪你一起去。”
“好。”
两人扶着石壁走出山洞时，聂灵正抱着手臂站在洞外的阳光下，脸色苍白却依旧带着那股倔强。
“聂……”
封绝刚要开口训斥，手腕就被姜笙轻轻拽了拽。
他低头看向小师妹，见小姑娘摇了摇头，眼底带着疲惫的恳求。
显然是不想再看见他们两个起争执了。
封绝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冷冷地瞥了聂灵一眼，扶着姜笙径直往前走。
该死的……
真够气人。
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算了。
三人沉默地处理完蛇妖的尸体，又向镇上的百姓交代了后续，这才踏上回玄阳宗的路。
一路无话，气氛沉闷得厉害。
回到宗门后，封绝第一时间就把山洞里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师父。果然，聂灵再次被勒令去思过崖面壁，而且这次的期限比上次更长。
封绝幸灾乐祸。
这是聂灵应得的，谁让她要小师妹的命。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聂灵没有哭闹也没有反驳，只是平静的听完师父的训斥，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独自一人走向了通往思过崖的山路。
聂灵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有点落寞的感觉。
姜笙站在清阳峰的石阶上，远远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云雾里，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聂灵师姐……
聂灵刚才的顺从，总让姜笙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线，暂时松开了似的。
让聂灵恢复正常什么的……
“别想了，”封绝拍了拍姜笙的肩，“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二师兄带你去霄阳峰道谢。”
姜笙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不管了，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伤，这样才能重新活蹦乱跳的。
……
姜笙是被一个奇怪的梦给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
心脏像擂鼓一样狂跳，梦里那些缠缠绵绵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姜笙。】
【笙儿。】
【阿笙。】
【小师姐。】
【女王大人。】
是谁？到底是谁？
这些称呼……又是这么一回事？
梦里一片漆黑，姜笙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被这些或温柔、或急切、或带着笑意的声音包裹着。
“呼……好不真实的感觉。”
那种明明熟悉却又抓不住的感觉，让姜笙头皮发麻。
直到最后那道带着命令般的声音响起。
【姜笙，快苏醒过来。】
姜笙才像溺水者抓住浮木，猛地挣脱了这个怪异的梦境。
“呼……呼……”
姜笙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湿冷的汗水。
好奇怪……
我是不是应该去医院里看一看？不然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弄得都快精神分裂了。
等一下……
医院？
那是什么？
为什么我总是在想奇怪的东西。
但……
感觉自己好像知道这些都是真的存在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熟悉的陈设，姜笙心里的不安丝毫未减。
烦。
那些声音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梦。
尤其是“笙儿”那个称呼，喊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好像是……林惊尘的。
开什么玩笑，她跟林惊尘也就今天第一次见过面。
姜笙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晚风吹进来，带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清香，稍微驱散了些姜笙身上的那股黏腻感。
现在她有点睡不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笙望着天边的残月，喃喃自语。
从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到脱口而出的“丧彪”，再到今晚这场诡异的梦，越来越多的怪事缠上她，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姜笙看不清方向。
难道自己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
“应该去查清楚。”
“必须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姜笙心底的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查。
那……就查明白了。
……
等身上的伤彻底养好了，姜笙便和封绝挑了些对修炼有帮助的东西，专程来霄阳峰向林惊尘道谢。
但再一次一踏上霄阳峰的地界，姜笙就忍不住咋舌。
之前都是和谢清澄在霄阳峰的某个山里吃烤土豆，还有被聂灵霸凌那事，当时没没仔仔细细看呢。
现在……
这里比姜笙想象中的还要冷清。
我滴妈呀。
她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山路两旁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别来就没有多少个人，现在冷冷清清的不得了。
有点……荒凉。
谢清澄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没瞧见踪影。
两人在一座看起来格外破旧的院子前停住脚步，院墙的篱笆都塌了半边，门口堆着些废弃的丹炉碎片。
估摸着应该是谢清澄居住的地方。
“霄阳峰住的地方真够破的。”
封绝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他家虽不是南宫炎、聂灵那样的修真世家，却是官宦之家，家境优渥，住的院子向来整洁雅致，哪见过这般景象。
这地方他都不愿意多待一会儿。
封绝拉了拉姜笙的袖子，有些不耐烦。
早知道他们都不在，今天就不来了。浪费时间白跑一趟，清阳峰离这还挺远的。
“小师妹，说不定林惊尘根本不在峰上。我们都在这儿喊了半天了，连个应声的都没有，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姜笙踮脚往院子里瞅了瞅，空荡荡的没什么动静，她想了想问道：“二师兄，你有谢清澄师兄的玉简联系方式吗？发个消息问问？”
怎么说呢，还是想见一见传闻中的林惊尘。独来独往，长相俊美，就是喜欢鼻孔看人。
她想认识一下林惊尘。
封绝摊了摊手，道：“我跟他又没缔结过传讯联系，发不了。再说了，谁没事跟霄阳峰的人结契啊。”
霄阳峰这帮人可没小师妹想象中的讨人喜欢，也不是这次林惊尘救了他们，封绝也不想过来的。
哼，他待会说两句就走。
这地方又破又烂，没什么好待的。
也不知道
“好吧。”
姜笙有点失落，她还特意想谢谢林惊尘上次的救命之恩，顺便……看看能不能从林惊尘这里获取对他赶到熟悉的原因。
姜笙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院门口的石桌上，又对着院子里喊了两声“林师兄”“清澄师兄”，依旧没人应答。
真的不在啊……
“看来是真不在，”封绝催促道，“东西放这儿吧，他们回来总能看见的，咱们先回清阳峰再说。今天的修炼可不能落下了。”
姜笙点点头，最后看了眼那破旧的院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霄阳峰的师兄们，住在这里也太清苦了些。
宗门就不能拨弄一点好资源过来，这看的太心酸了吧。
“小师妹，饿不饿，要不要吃灵果？”
“二师兄，天天吃，我都吃腻了。”
“那膳堂？”
“我还是吃灵果吧。”
突然，身后的门开了。
“你们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