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醒醒,小师妹。”
朦胧中,姜笙好像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唤。
师妹?小师妹……
这个称呼好熟悉,又好遥远,久到姜笙几乎快要忘了。
有一种很久没有听见别人这么喊她的感觉。
那么……是谁在喊她?
姜笙费力地睁开眼睛。
刺眼的阳光让她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后,才看清眼前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眉眼清朗,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这里是哪里?
“是……是谁?”姜笙的声音些沙哑。
“姜笙小师妹,你不会是睡迷糊了吧?”少年伸手探了探姜笙的额头,语气带着关切,“我是封绝啊,你二师兄。你不会睡一觉把我忘了吧,别吓我。”
“封绝?二师兄?”
姜笙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封绝……封绝?
眼前的少年是封绝……
嗯……
姜笙皱着眉头摸着脑袋。
我的二师兄?
记忆里好像是这样的。
我是……玄阳宗六峰之一清阳峰峰主座下新收最小的弟子,姜笙。有着极品水灵根的天才少女。
是……是峰内的团宠?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啊。
“嗯,是我。”封绝见姜笙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熬夜了?不然看起来这么迷迷糊糊的。”
姜笙坐起身,摸着发沉的额头,环顾四周。
清阳峰上么?
但为什么感觉不是很熟悉?是因为我是刚来没多久的女弟子么。
这里的一切……怎么看怎么陌生啊。
我现在是法修?
姜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奇怪……太奇怪了。
姜笙明明记得自己……呃,不她能记得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是因为被人发现有修仙资质所以来的,然后慕容歌大小姐也想来,作为她家的侍女,所以理所当然跟着她。
只不过卖身契被师父要走了,现在是自由身。
但慕容歌大小姐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因为收徒大会上为难我,再加上品行不端,被赶出了收徒大会,这会儿应该是回慕容歌告状去了。
但卖身契如今不在她的身上……
这可……
等等,还是哪里不对劲吧。
姜笙越来越觉得奇怪,可就是说不上哪里奇怪。这种感觉奇怪了吧,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挡着她一样。
姜笙摇摇头,索性就不去想了。越想越混乱,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真是太乖了吧。
“封绝二师兄,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姜笙揉着太阳穴,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
脑壳有点晕乎乎的,像被什么给揍了一拳头似的。
哎呀……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封绝递给姜笙一颗灵果。
“说好的今天一块修炼的,你居然躺在这里睡觉。小师妹,我有点难过了,我们可是约好的。”
“啊,抱歉抱歉。”
原来是这样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对,但既然对方这样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嗯……
姜笙接过灵果的手顿了顿,心里那股违和感越来越强烈。
“可惜了,你入门不算早,要不然还能见到我们清阳峰的大师兄。”
封绝咬了一口手中的灵果。
他们清阳峰亲传弟子算上姜笙,也就四个,两男两女,性别人数还挺一致的。
“他那人太爱闭关修炼了,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呢。真是的,他估计但现在都不知道多了个小师妹的事吧。”
“大师兄?”
姜笙愣了愣。
金易之……大师兄么。
怎么感觉不应该是他?应该是……是谁来着?
不知道。
“就是我们清阳峰的大师兄金易之啊。”封绝又递给姜笙一颗灵果,还是个头最大的那个。“你刚入门可能还不熟,等他出关了你就知道了,修为可厉害了。”
金易之……金易之……
好陌生。
姜笙接过灵果,心里更乱了。
这个名字她毫无印象,而且不知为何,她总是会下意识觉得“大师兄”不该是这个名字,更不该是别人……
可那个真正该被称为“大师兄”的人,名字却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怪……
姜笙正挠着头困惑着。
突然传来一道清脆又带着点刁蛮的声音:“那个臭丫头醒了没有?凭什么要等她一个?本小姐可从来没有等过谁!”
这个声音……
姜笙心里猛地一跳,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玄阳宗弟子服的高挑少女,眉眼明艳,下巴微微抬着,带着点傲气,正是聂灵。
“聂灵师妹,小师妹刚醒,你别对她这么凶。”封绝皱着眉头,说道。
聂灵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对小师妹这么大的恶意。小师妹她什么也没有做吧。
她到底为什么啊……
封绝想让她们两个友好相处,但是聂灵就是不愿意。小师妹她年纪那么小,让让她怎么了。
明明都是做师姐的人了……
聂灵双手抱胸,瞥了姜笙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看见这个家伙就觉得晦气的不得了。
“二师兄你有没有搞错?她才来多久啊,你就处处向着她?上次她把我刚画好的符咒弄混了,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姜笙看着眼前鲜活的聂灵,眼眶莫名一热。
姜笙自己也说不清怎么了,明明聂灵就好好站在眼前,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感觉心里攒了太多话,可是不知道是什么话,她感觉陌生又熟悉,十分的矛盾。
全部堵在喉咙口,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剩下哽咽。
我到底怎么样。
姜笙擦着眼泪。
“小师妹!你怎么哭了?”
封绝被姜笙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连忙抽了帕子递过去。
“聂灵师妹!你看你把她吓到了!”
聂灵就不能让让对方!
聂灵也懵了。
她明明没说什么重话,怎么这家伙说哭就哭?这个可恶的爱哭鬼!就是喜欢装柔弱!实在是太可恶了!
聂灵心里面更加的不悦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
“我可什么都没做!她自己爱哭鼻子关我什么事!”
说着,聂灵又瞪了姜笙一眼。
哭哭啼啼的,看着就心烦!居然让这种人博取走大家的注意力,凭什么啊!
不就是一张脸能看,其他地方有比她优秀?
要家世?家世没有,就一个无父无母给人当过丫鬟的爱哭鬼。
难不成她伺候慕容歌的时候老喜欢哭?慕容歌这都不打死她,还真是心慈手软。
“姜笙,我劝你离炎哥哥远点!少在他面前晃悠,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听见没有!本小姐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丢下这句话,聂灵翻了一个白眼,气冲冲转身跑了。
“聂灵师妹!”
封绝无奈的扶额,看着聂灵跑远的背影叹气。
果然是大小姐脾气。
“小师妹,你别往心里去,你聂灵师姐就是这样,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太喜欢南宫师兄了,怕你这新来的小师妹分走南宫师兄的注意力。”
姜笙接过帕子擦着眼泪,心里又酸又软。
太奇怪了吧。
我为什么看见聂灵师姐那么想哭啊。
“封绝师兄,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姜笙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垂着眼帘没去看对方。
莫名的好累啊……
为什么会这样啊。
封绝望着姜笙略显苍白的侧脸,眉宇间浮起一丝担忧,却还是依言点了点头。
“好,你先歇着。”
封绝转身时又叮嘱了一句。
“若是有任何不适或是想不通的事,随时来寻我。”
姜笙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脚步声渐远,庭院终于落回寂静。
终于能一个人静一静了……
姜笙坐在石阶上,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嗯……
她是清阳峰最年幼的弟子,入门不过半年。再过半月,还要跟着二师兄去那处据说灵气驳杂的小秘境历练。
听说带队的人是南宫炎,掌门的亲传弟子,有名的天之骄子来着。
南宫炎……
聂灵师姐喜欢的人是南宫炎?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聂灵师姐喜欢的人就是南宫炎?
怪诶。
“是我最近太过懈怠,还是真的不适合修炼这条路?”姜笙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微凉的石面,“怎么就变得这样……奇怪。”
风吹过廊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姜笙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落尘。或许出去走走会好些,就当是散散这郁积在心间的烦闷吧。
这么想着,姜笙就在清阳峰上到处走来走去。
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受人欢迎,一路上有不少人打招呼,还有关心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姜笙走着走着,居然离开了清阳峰。
她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清阳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里。但是……总感觉有个地方是她无比熟悉的。
姜笙凭直觉去寻找那个所谓很熟悉的地方。
在玄阳宗吧……
感觉越来越近了……
是在……
是在那吧。
姜笙看见一座青山。
好像到了。
这里好像是叫……叫霄阳峰吧。
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从远处炸开,空气都跟着震颤了几分。姜笙正走着,冷不丁被这巨响惊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灵果都差点掉在地上。
“我滴妈呀!这是咋了?”
姜笙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才后知后觉的皱了皱眉。
自己这语气怎么透着股莫名的慌张,跟平时的样子完全不符啊……而且说的话也有点……
我到底怎么了。
不过眼下显然没时间琢磨这个。
姜笙循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越靠近就越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好难闻……
嗯……
好像还有一些草药味,是谁在炼丹,然后给炸了?
姜笙见过丹修炸丹的,只是没这么厉害,能浓烟滚滚的。
有点厉害了。
姜笙转过一道山坳,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了愣。
只见一片空地上浓烟滚滚,还夹杂着零星的火星,隐约能看见烟雾里站着个身影。
哇喔,好厉害啊。
姜笙还是第一次见有丹修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属实是厉害到她想鼓掌了呢。
鼓掌!
噢,有个人。
“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烟雾中传来,伴随着少年略显狼狈的挥臂动作,试图驱散呛人的烟尘。
姜笙眨着眼睛看。
“怎么又失败了……不可能啊……明明每一步都照着书上的图谱来的……”
少年低声念叨着,疑惑不解地挠挠头,拿出一本书看。
“没错啊……难不成火候没控制好?可是我要是太用火,会把衣服烧了……”
“总不能真听臭老头的话,弃丹从剑。我才不要,我可是火灵根,简直是最适合炼丹的一类人……”
“哼,即便我有天生剑骨,我也不要听从老头子的安排,去当剑修!”
……
哇,一直在碎碎念啊。
爆炸头好喜感啊。
姜笙眨着眼睛。
霄阳峰的弟子么?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少年下意识地回过头。
烟雾恰好在此刻散开些许,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少年脸上还沾着几点黑灰,额前的碎发被熏得有些卷曲,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虽然狼狈又脏兮兮的,但那份好看并没有掩盖。
是个十分温柔好看的长相呢。
“你是?”少年先开了口,声音还带着点咳嗽后的沙哑。
姜笙定了定神,拱手道:“啊,我叫姜笙,是刚入山门没多久的弟子。”
少年闻言恍然,抬手挠了挠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原来你就是清阳峰新收的小师妹!我姓谢,名清澄,是霄阳峰江流虹峰主的亲传弟子。”
谢清澄说着,还不忘回头看了眼那片狼藉的空地,脸颊微微泛红。
“这……这都是意外,不要怀疑!我平常不这样的,真的!”
谢清澄只觉得脸颊热热的。
居然让一个小姑娘看见了这一幕,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不对吧。
“你怎么突然来霄阳峰?”
“啊?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姜笙摇摇头,“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