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望着场中，岳无恒正闭着眼忍痛挥剑，避开“聂灵”傀儡的每一次攻击，剑刃相碰时他指尖的颤抖藏都藏不住。
“灵儿！是我！岳无恒！”
岳无恒望着眼前毫无生气的身影，声音哽咽。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聂灵早已成了任人摆布的傀儡，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对不起……”
“我连你的尸体都保护不了……”
聂灵周身死气沉沉，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得像纸，皮肤上甚至浮现出淡淡的尸斑，无声地昭示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早就死透了，死了很久了。
岳无恒心里很痛。
聂灵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姑娘。
“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你且再等一等。”
岳无恒握紧聂灵冰冷的手腕，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一秒却猛地抬手，含泪一剑刺穿了心上人的身体。
他必须这么做。
“那些害死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岳无恒咬着牙，声音一直在颤抖。
好痛……心里面，堵堵的。
岳无恒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聂灵早就不在了。
冷望秋的计划岳无恒隐约能猜到几分，逆转时间，重启过去，就像当年的水月风竹。
岳无恒不是没有动摇过。
如果真能成功，灵儿是不是就能复活？他就可以再一次见到她了。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岳无恒给强行压了下去。
灵儿生前跟他坦白过一切，包括水月风竹的秘密。她曾说过，若时间真的重启，他们如今的一切都会消失，甚至可能回到她上辈子的轨迹。
那样的痛苦，岳无恒绝不能让她再经历一次。
重启意味着遗忘，意味着他们可能形同陌路，意味着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不……
他很珍惜这段回忆。
不能就这么消失了。
而且岳无恒笃定，若聂灵还活着，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太了解她了，她从不屑用虚妄的重来换取虚假的圆满。
岳无恒深吸一口气，眼泪掉下，抬起手最后一次触碰聂灵的脸颊。
“你……还是一如当初的一样漂亮。”
“如果有下辈子，等我，好吗？我想跟你再续前缘。等着我，灵儿，等孩子们能够独当一面了，我便来陪你。”
这大概就是姜笙说过的恋爱脑吧。
即便是恋爱脑……
岳无恒也很满足能因为聂灵成为所谓的恋爱脑。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灵儿。”
岳无恒知道，只要这具傀儡的躯壳还在，肖月就有办法操控聂灵一次次爬起来。
岳无恒闭上眼，忍着剜心般的疼痛，指尖凝聚起灼热的灵力——
“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再冒犯你，我的大小姐。”
火焰骤然燃起，将聂灵的身体包裹其中。
岳无恒站在火光前，任由泪水模糊视线，在心里无声告别：这一次，我让你彻底安息。
“岳无恒！！！你疯了不成？那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你居然真下得去手！”
肖月看着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的傀儡，心疼又气急地尖叫起来，那可是她费了多少心思才弄来的“王牌”！
可恶！
该死的岳无恒！
居然真的下得去手！！！
岳无恒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是淬了冰。
罪魁祸首……
岳无恒握着长剑直指肖月，声音沙哑却带着浓重的恨意：“我不会放过你。”
他的幸福生活，全部都败肖月，败季昭昭所结束！
岳无恒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周身的灵力便凛冽一分。
“灵儿生前何等骄傲，死后岂容你用她的躯体胡作非为？你这种践踏逝者尊严的败类……”
长剑微微颤抖，更显决绝。
“该死。我要用你们两个畜生的命，告慰灵儿的在天之灵。”
火光在岳无恒身后渐渐熄灭，留下随风而逝的烟雾，仿佛连最后一丝虚幻的念想都被彻底斩断。
此刻的岳无恒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为心上人复仇的炽烈怒火。
剑锋所指，便是他要完成的复仇。
另一边，南宫炎的剑光凌厉，每一招都能够轻易接下，却迟迟没有要了昔日同门的命。
“封绝！是我，南宫炎！你还清醒吗？”
南宫炎始终只防不攻，看着昔日同门师弟封绝双目赤红，不断朝自己打出致命招数。
是他的错。
早就应该察觉到肖月不是什么善茬的。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发现……他们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封绝，对不住了。”
南宫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一片狠厉，不再犹豫。
长剑陡然加速，先是精准打飞封绝手中的武器，随即剑光一闪，干脆利落地砍断了封绝被魔气侵蚀最深的左臂。
剧痛瞬间传来，封绝浑身一颤，眼中的赤红竟退去了几分，理智似是被这痛楚强行拽回一丝。
“南宫……师兄？”
封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
我这是……
啊，想起来了……
因为南宫师兄的离去，肖月师妹突然疯了，袭击宗门弟子，害死了不少人，甚至控制了活的人。
还强行给他们喂了毒，浸泡在魔气之中。
“封绝，抱歉，我来晚了。”南宫炎收剑回鞘，蹲下身想去扶他。
封绝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同样被魔气缠身、正在痛苦挣扎的同门。
大家都很痛苦。
封绝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片不断蔓延的黑色纹路，苦涩的笑了笑。
“没用的……师兄，我能感觉到，魔气已经入骨了。就算活下来，我也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南宫炎：“……”
封绝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恳求，语气异常平静。
“动手吧，南宫师兄……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还有……帮其他同门也解脱吧，别让他们再受这份罪了……”
南宫炎看着封绝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喉咙像是被巨石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动手吧，南宫师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南宫炎手中的剑仿佛有千斤重，封绝眼中的期盼，让南宫炎不得不咬紧牙关，做出最残忍也最温柔的决定。
“安息吧……封绝。”
封绝闭上了眼睛。
南宫炎毫不犹豫一剑刺入封绝的心脏。
“我会替你们报仇。”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最终还是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吗？
姜笙看着四周的一幕幕，握紧手。
冷望秋，你这个浑蛋。
“笙儿，万事有我。去吧，去阻止冷望秋。”
林惊尘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沉稳。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传递力量。
姜笙猛地回头：“你要一个人对付他们四个？！”
影觉、夜宴礼、肖月、季昭昭，还有那些源源不断的魔兵……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我们两个。”
南宫炎和岳无恒走了过来，站在她她的身侧。
南宫炎甩了甩剑上的血，“我的火焰，我的愤怒，将燃烧一切。”
岳无恒深吸一口气。“放心去吧，身后有我们顶着。”
林惊尘冲姜笙温和的笑了笑，抬起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别忘了，你的大师兄也是做过神明的。”
“我也是。”南宫炎道。
林惊尘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灵力骤然暴涨，金色的光芒在他身后凝聚成虚影。
正如当年在宗门时那样，用宽厚的背影护住身后的师弟师妹。
南宫炎不甘示弱，熊熊烈火冲天炽热。
“我知道了，大师兄……”姜笙点点头，握紧手中的锅铲。“你们都要保护好自己！等着我……等着我成功阻止了冷望秋！”
“你才是最该小心的。”
林惊尘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柔而坚定。
姜笙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魔宫深处冲去。
必须要快！
更快！
用空间传送术法吧。
肖月见状立刻尖叫着追上前，可刚迈出脚步，脚下突然“咔嚓”作响，数道坚冰猛地从地里窜出，如利刃般交错着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林惊尘。
“我不会让你们去打扰笙儿的。”林惊尘道。
肖月气急败坏地挥掌击碎坚冰，眼底的怨毒更甚：“林惊尘！你找死！！！”
战场瞬间分成三路：
岳无恒长剑如龙，直取肖月与季昭昭，剑气中裹挟着为聂灵复仇的怒火。
南宫炎横剑而立，死死拦住影觉与蜂拥的魔兵，剑光与火光交错。
而林惊尘则与夜宴礼遥遥相对，两股不同的力量在空气中碰撞出无声的波澜。
“大师兄，别来无恙。”
夜宴礼握紧手中的狼毫笔，指尖微微发白。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会与这位昔日敬重的大师兄刀剑相向。但为了心中那点渺茫的执念，他不得不站在这里
“多日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林惊尘看着他，眼神复杂，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开口。“宴礼，笙儿说过要带你回家的。你的兄长，清澄，你在乎的人，都在等着你。”
夜宴礼握着狼毫笔的手猛地一颤，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别开脸，避开林惊尘的目光，声音硬邦邦的：“多说无益，动手吧。”
夜宴礼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你当真要助纣为虐？”林惊尘叹了口气，灵力缓缓凝聚，“冷望秋的计划一旦成功，六界都会陷入混乱，你爹娘泉下有知，必然不会同意的。”
“他们会活着回来。”
夜宴礼像是被刺痛，表情顿时变了，邪气外露，冲破凌厉的风声刺向林惊尘。
“等他们回来，这都值得！一切，为了新世界！！！”
新世界？
姜笙没细说冷望秋的具体计划，但此刻林惊尘显然已猜到几分。
夜宴礼正是被那“新世界”的承诺蛊惑，才对昔日同门刀剑相向——他以为只要计划成功，就能再见家里人么。
为了血海深仇，他们终究是走散了。
冷望秋有说过百分百会成功？
夜宴礼凭什么觉得成功几率会非常的大。
林惊尘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口中的新世界，不会成功的。”
水月风竹的悲剧就是最好的例子，逆转时空从来都伴随着无法预料的代价。
若真让冷望秋得逞，谁能保证不会出现新的意外？万一时间线重置，一切回到最初的轨迹，笙儿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办？
这个险，林惊尘不敢赌。
没有姜笙的世界，林惊尘想都不敢想。
“大师兄，你难道不想死去的亲人复活？”
面对夜宴礼刺来的长剑，林惊尘抬手轻描淡写般格挡开。灵力碰撞间，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你以为我不想吗？”
夜宴礼一愣，攻势微微停滞。“……”
“我母亲离世时，我比谁都想让她回来。”林惊尘看着夜宴礼，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那个时候，他只剩下自己。而现在，他有了更幸福，更值得守护的家人。
如果重启，他不再记得一切，就算是见到了母亲，也没办法改变她必死的结局。
凭什么夜宴礼觉得再来一次，他就能阻止夜家的灾难？
那个时候的他，自己都是一个孩子。还是冷望秋保证，重启会保留他的记忆？
这种骗人的话，夜宴礼居然也信。
可笑至极。
“但用六界动荡换一场虚妄的重逢，用无数人的命运做赌注，这样的‘复活’，她若知晓，只会更失望。我知道，娘一定会希望我阻止这个疯狂的计划。”
林惊尘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夜宴礼，别一直活在过去。”
夜宴礼：“……”
“大师兄，还真是会说漂亮话。”
夜宴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他摇摇头，还是不肯就这样回头。
“走到这一步，哪有那么容易结束。”
夜宴礼握紧手中的长剑，力量再次暴涨，剑刃上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黑气。
“林惊尘，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就别拦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们破坏计划。”
“……”
林惊尘看着夜宴礼眼中的决绝，深吸一口气，周身的蓝色灵力骤然变得聚集在一起。
“既然你听不进劝，那我只能打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