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仁贤牵着小狗在大院的小路上到处乱转,碰到人就跟人热情地打招呼,正在锻炼的人也跟她亲热地回应着,可就是没人跟她提昨天晚上的事,好像大家真的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走着走着她就觉得挺失落,挺无聊,好像一个人满心欢喜的跑到舞厅找乐子,结果谁也不跟她跳。
陶仁贤正在无聊惆怅,一眼看见了在路边树丛里打太极拳的政协主席周文魁,便凑了过去:“周主席,今天不上班啊?”
周主席继续打他的太极拳,边打边说:“我们那个班,有事就去,没事不去也没人找。怎么,你也出来遛弯啊?你怎么也不上班?”
陶仁贤:“我那个班跟你那个班差不了多少,只要去就有事,不去也没人找。”
周主席带了几分嘲弄地说:“噢,你跟我这个当主席的待遇一样么,好好好,咱们都是闲人,闲人就是活神仙。”
陶仁贤:“我哪能跟您比呢,您对海阳市的贡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即便你整天在家睡大觉,看他谁敢放半个屁。我这是昨天晚上闹哄了一夜没睡好,今天起来头晕脑涨,就请了假,算是病休吧。”
周主席朝四周看看,这才问:“昨天晚上怎么回事?那么多警车跑到孙国强家门口干嘛?”
陶仁贤就好像内急跑了一整天才找到公共厕所,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肚里那点东西全部放空倒光:“哎呀周主席,你不问我也得向你汇报一下。可了不得了,昨天晚上我正搂着狗宝宝睡觉,宝宝多灵敏,外面稍微有点动静马上就醒了,它一醒也就把我叫起来了,我爬起来一看……”
她叙述的过程,陆陆续续有买菜回来的保姆、晨起锻炼的老人、妇女围拢过来听她绘声绘色的描述:“孙国强他们家楼下来了十几台警车……”
旁边一个妇女纠正她:“没那么多,我数了,一共才四台警车。还有一台桑塔纳,不是警车,没有挂警车标志,牌照也不是公安局的。”
陶仁贤有些尴尬,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可能我刚刚爬起来迷离迷糊没看清楚,你数得那么清楚你来讲,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个插话的女人嗫嚅着说:“我光数车了,没下楼,不知道出啥事了,是不是他们家被偷了?丢了些啥?”
陶仁贤乜斜她一眼:“被偷了倒好了,也用不着我下楼去帮忙了。孙国强被他老婆杀了。”
围拢来听她讲话的人大为惊诧,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哇,怎么可能。”
陶仁贤见自己的话产生了轰动效应,更加来劲了,连比划带说,活像一个很长时间受到冷落的过气演员终于又回到了舞台中心:“我一看那么多警车开到了孙副市长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溜烟就跑下楼过去看。”
周主席也听得直发愣,忘了打拳,全神贯注地听陶仁贤宣讲。
陶仁贤说:“你们也别觉得我好事,我是想,咱们这个大院既没有居委会管,又没有物业公司服务,有个什么事情也没人出面张罗,啥事情都往机关事务处推,机关事务处能管啥?除了送送煤气罐,修修下水道,碰上这种事情警察同志万一需要找熟悉咱们大院的人了解情况都找不着。我在跟前,有什么事警察同志需要帮忙了我不是可以代表咱们大院做些工作吗?”
旁边有人赞成:“这倒是,陶大姐是个热心人,这谁都承认。”
陶仁贤得意极了:“唉,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有难处。在我们单位,有个同事老公出了工伤,几万块钱的抚恤金单位拖着不给,我陪着那个同事整整跑了两天,从劳动局一直找到赵书记那儿,总算把抚恤金拿到手了。”
周主席:“你也真能绕弯子,直接找你们家钱市长不就得了?”
陶仁贤:“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家老钱就这一点不好,能办不能办的事我一出面他就烦,好像我是阶级敌人,还说什么家属不准参政,我这是参政吗?我想参政能参的上吗?参政议政是周主席的事,轮不到我,我那是主持公道……”
旁边有人提醒她:“陶大姐,咱别研究参政不参政了,你快说说,孙国强后来怎么样了?真让他老婆杀了?”
陶仁贤:“对,到婆家去走着走着怎么拐到娘家去了,嗨,都是你们插嘴把我给带走了,我接着说……”陶仁贤开始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地讲述昨天夜里她看到听到的一切,早就把钱向阳嘱咐的话扔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