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临走之前又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拿着沈花开送的粉条走了。
“这把放心了？”沈花开看着裴彦已经拿着包袱出来，她上前接过。
“你如今身子见好，咱们去师傅那里看看吧。”
裴彦受伤这件事一直瞒着肖老头，老爷子年岁大脾气却不小，裴彦怕他一时冲动，拿着刨子去找赵有财算账。
林娇娇把两人送到肖老头的家门口，就走了。
裴彦上前敲门，很快门内传来肖老头的声音：“不见不见，赶紧滚……”
沈花开和裴彦对视一眼，他们还没自报家门呢，师傅怎么就让滚了？
沈花开冲着大门喊人：“师傅是我，沈花开！”
她没敢提裴彦的名字，怕老爷子生气，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红漆的大门被打开一道缝隙，肖老头就见裴彦正笑着看他。
他二话没说，抬手直接把大门关上。
裴彦慌忙闪身堵住门口：“师傅……是我！是我啊！”
“喊错人了，我没徒弟！”
裴彦慌了，之前师傅生气，他顶多挨顿打，从来没被拒之门外过，这次明显气的不轻！
裴彦往门内挤了挤，一脸无赖的模样：“师傅，我这段时间没来看你是有原因的，您听我解释。”
沈花开跟在后面打算帮忙，至少先让他们进去再说，裴彦刚才动作太猛，后背已经湿了一铺片，估计伤口又挣开了。
可还为等她搭上手，肖老汉却直接松开手，转身进了屋。
裴彦与沈花开对视一眼。
“师傅就这么放咱们进去了？”
裴彦已经做好挨顿揍的准备，可什么都没有，裴彦心里更没底了。
“咱们先进去再说。”
两人穿过门缝，往院子里走，路过成堆的木头，裴彦停住脚步。
沈花开问：“怎么了？”
“木头不见少，那边的家具多了！”
沈花开不常来，对这里不熟悉，裴彦却不一样，他心思细腻，脑袋却很聪明，几乎可以过目不忘。
对于他说的话，沈花开一点没怀疑。
“你病了这么久，你师傅一个活都没接到？”
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要知道肖老汉的手艺在县城甚至州府也是排的上数的，裴彦见过不少富户拿着银子求师傅做家具，可如今这个季节正是做家具的好时候，不可能一个活都接不到。
两人心里带着疑问走进堂屋，裴彦见到肖老汉直接跪下磕头认错。
“师傅之前弟子受伤未能及时过来看您，还请师傅责罚。”
肖老汉闻言，面无表情，只是搭在桌子上的手握紧了一下。
“你既然受伤怎么还过来？”
沈花开把新做的凉粉拿出来摆在桌上，替裴彦解释：“他之前怕您担心一直不敢说，这身子刚好就吵着要过来看您。”
“怎么受得伤？”
肖老汉声音一出，把沈花开吓一跳，他声音冰冷似带着寒霜的刀剑，让人不寒而栗。
裴彦站起身把沈花开拉到身后，沉着嗓子把受伤的经过讲了一遍。
肖老汉沉吟良久，缓缓开口问：“确定是那两个人做的？没有其他人？”
裴彦点头：“确认！”
随着裴彦的话落，屋内的气氛陡然轻松下来。
裴彦松了一口气，刚刚屋内的气氛让他觉察到危险。
师傅在他面前一直都像个老顽童似的，但裴彦知道这都是表象。
他也曾多次试探，但只要涉及从前之事，师傅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时间久了，裴彦就知道了那是师傅不想提及的过去。
“师傅，出什么事了？”裴彦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让师傅变成这样？
肖老汉摆摆手，恢复之前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被你气到了！”
他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凉粉，咽了咽口水。
“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院子里的木头没减少，家具却变多了？”
肖老汉瞪了眼裴彦：“那还不是你气的，我不想动！”
裴彦还想再问却被沈花开打断：“先让师傅吃口凉粉吧，你没看师傅都瘦了！”
肖老汉翻来覆去就是那句话，显然是不想说的，沈花开递过一个勺子。
“师傅，您尝尝这叫酸辣粉，也很好吃滑溜溜的。”
肖老汉最近被那些人闹的根本没胃口，沈花开的这碗酸辣粉极其开胃，他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等再抬头一整碗都下肚了。
吃饱了肖老汉也来了精神，他对裴彦认真的道：“你既然受伤就回去好好养着，最近就不要来了。”
裴彦见师傅的状态不放心，便主动邀请：“师傅，您跟我回村子里吧。”
肖老汉摆手表示拒绝，裴家都是女眷，家里常住着一个老头子，会让人说闲话，他倒无所谓拍拍屁股走就是了，可裴家那些女眷却要受流言蜚语的困扰。
肖老汉不想给裴彦惹麻烦。
“你是我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孝敬您是应该的，他们若说闲话徒儿自会与他们理论。”裴彦不放心，依旧努力劝说。
沈花开见师徒二人一个比一个犟，无奈扶额，真不愧是师徒。
观师傅脸上的愁容，近些日子里定是出事了，肖老汉不想说沈花开也不好强迫，但裴彦的担心是对的，老爷子在这么愁下去身体就该夸了。
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县里。
至于裴家女的名声问题沈花开却不担心，现如今大江村近三分之一的人都被她招进作坊，谁能说她家闲话，谁敢说她家闲话？
但怎么让肖老爷子也不担心？沈花开沉思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她打断越吵越凶的二人，问肖老爷子：“师傅，观您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可是上过私塾？”
沈花开突如其来的夸赞倒弄的肖老爷子不好意思起来，他轻咳一声：“不止上过私塾，我还考过秀才！”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欠了不少的钱，他便寻师傅学手艺去了。
沈花开一拍手：“我就说观师傅谈吐，如闻金玉之音，字字珠玑，原来师傅有大才呀！”
“是……是吗？”肖老汉摸了摸下巴，开始自我审视。
沈花开继续道：“不瞒师傅，我打算办个学堂，让村里的孩子能识文断字，现如今缺个先生，本想让裴彦顶上可他这身体……”
说话间，沈花开撩起裴彦的衣服，露出狰狞的伤疤。
肖老汉心头一震，他没想到裴彦伤的这么重，当即就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裴彦对着沈花开竖起大拇子：“娘子智慧！”
沈花开谦虚的摆摆手。
“只不过我好奇一件事。”裴彦凑近了问：“你是怎么看出师傅出口成章，文采斐然的？”
沈花开斜睨了他一眼。
“骂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