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相信这水泥有那种效果,生怕曹权上当,又对那长老说道:“墨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和墨甲一样,觉得钜子该你们陈国的人当?”
曹权这时才警醒,原来这家伙不是大魏的人,是墨家在陈国的分支长老。
墨家和儒家一样遍布各国,在陈国、齐国、梁国等等都有大量的人员。
各个国家的墨者自然希望自己这边的人当上钜子,自己这边就可以号称是墨家正宗,隐形地位上的优越感可以让他们自豪。
曹权开始只是认为这长老不服自己,现在看来,墨余更多的是想自己取代钜子之位,给陈国的墨者一个交代。
“这钜子之位还真是一个香饽饽啊。”曹权看着墨余,仔细打量起来。
墨余扫了一眼曹权的目光,而后对墨冲说道:“哪有啊,我们天下墨者是一家,分什么国别,我这次也是响应号召来帮忙的,助力钜子一臂之力的,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只是看到这些事情,给钜子一个建议而已。”
墨冲冷哼道:“你就是这么建议的,把钜子逼得要退位让贤?”
“大家可以作证啊,我可没有要逼钜子的意思。”墨余说道,“刚刚我只是提了点建议,是钜子自己要那么说那么保证的,我还劝钜子来着,不要这么冲动。”
“你们说,是也不是?”墨余还冲着众人说道。
刚刚他的做法很高明,明面上确实是那样的。
人群中虽然有人看出了墨余的不良意图,但却没法指责,事实确实如此。
墨冲如果还要问罪墨余的话,反而会显得墨冲不讲道理了。
这也是墨余想给墨冲制造一点障碍,让众人觉得墨冲不讲道理,进而压制墨冲的威信。
见众人沉默,墨冲也气冲冲说不出话,曹权微微一笑,说道:“墨余长老确实没有逼我,都是我自己愿意这样处理的。”
“毕竟以德服众才能长久,我也不想让外人觉得墨家钜子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的。”
“就按我说的那样办吧!”
墨冲忙阻止道:“这就是我们内部几个人在这里,谁会传出去,这事儿就是那么一说,难不成还有谁会强迫钜子您遵守这一句玩笑话的承诺?”
墨冲扫视四周,希望大魏的墨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要让墨余的计谋得逞。
墨余抢先说道:“那是自然,我刚刚都劝说了钜子不能那样保证,这事儿无非就是成功与失败两个结局而已,人无完人,钜子做的事情又不是一定会成功,这谁会在意呢?”
“毕竟现在的钜子这么年轻,还可以走很多弯路,即使带领大家一起走错了路,也可以吃一堑长一智,在以后的日子中弥补回来。”
“不能对新任钜子太求全责备了,毕竟上几任钜子才华太高,又不是每一代钜子都可以达到的。”
“即使其他派别觉得我们新钜子瞎搞,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儿,管他们什么事儿?”
“至于刚刚钜子说要因为此事儿退位让贤的话,大家都只这么一听,离开此地就忘了吧。”
“要是外面知道了,传出我们钜子说话保证不算数,我们在此的各位都有嫌疑,到时候大家都要被调查,查出来是谁,开除了就是。”
墨余话说得滴水不漏,好像是为墨家和钜子着想,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揶揄曹权说话不算话,在以权势压着众人的说真话自由。
还有一个险恶用心,就是到时候传出消息的墨者,被开除后,就再也不受墨家管束了,可以大张旗鼓地说曹权坏话。
墨者们肯定不会同意开除,这就变相保护了那传出消息的墨者,曹权也无可奈何。
最终,失去信誉的还是曹权这个钜子。
外面的人也只会认为曹权不适合当墨家钜子。
只要换一个新钜子,就众望所归,对墨家的声誉没有多大影响。
反而是让众墨者觉得,曹权继续当钜子会有损墨家的声誉。
这样一来,不论怎样,曹权下台都是迟早的事儿。
曹权心如电转,瞬间就想通了里面的关节,不得不内心赞叹道:
“这墨余还真他么是个人才,能有如此心机,不仅说话滴水不漏,还隐晦地把事情处理得如此周密,都想到了任何可能的发展,最终各种可能的发展都达到了他的目的,还不会被人挑出毛病。”
“不知情的人还会为他今天的话点赞,为他的顾全大局的行为称道!”
“这些话传到墨者耳朵里,还可以为我下台后,他的上任积累人心!”
“不得了!”
心中一笑,曹权腹诽道:“不过,他所有可能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我的水泥会成功!”
“这也是时代的局限影响了他的见识!”
就在墨冲想答应墨余如此办的时候,曹权抢先说道:“那怎么能行,人无信不立,我作为墨家钜子,更应该为门人做表率,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这让以后墨者们怎么看我?”
“我还怎么胜任钜子的责任?”
墨冲想劝阻,又皱眉,确实啊,作为一个掌门人,要以身作表率,才能让门人行得正坐得直。
如果为了今天曹权的位置,他墨冲就违背了教义,以后这墨家可就变味儿了。
墨余则是对着曹权的眼睛,心中冷笑:“你小子不错,居然看出了我的谋划,貌似知道了后续的结果。可那又怎么样?”
“你这兑现承诺的举动确实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但这也只能是维护了你的声誉,保不了你的位置!”
“等明天水泥的作用被验证,你立马就会失去钜子的位置!”
“现在这局面,你面对的就是死棋,怎么走下一步都是输!”
“除非你的水泥真那么厉害!”
“但这怎么可能?我墨余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还会看走眼?”
心里如是想着,墨余表面上还是要装一下,打算继续立自己为墨家和钜子着想的人设,他继续开口劝说道:“钜子,这……”
曹权当即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现在还是钜子,就这么办!”
随后他锐利的眼神盯着墨余,讨厌他再假惺惺地劝说,喝道:“难道你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