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的雨愈发滂沱,豆大的雨点砸在生锈的管道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陆沉的战术靴踩碎满地玻璃碴,发出细碎的脆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神经上。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铁锈与腐败混合的腥气,废弃管道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在防毒面具的边缘汇成溪流,而面具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仿佛都染上了血腥的味道。手机里那段血腥视频仍在循环播放,婴儿尸体浸泡在泛着荧光的液体中,让他想起二十年前档案里记载的"人体改造实验"——那些被当作小白鼠的孩子,器官被摘除、基因被篡改,而如今的连环命案,似乎正是当年罪孽的回响。
"陆队!反应釜这边有发现!"技术员小周的声音带着颤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激起阵阵回音。陆沉循声望去,锈迹斑斑的反应釜底部,七具用铁链捆绑的婴儿骸骨堆叠成塔,每具骸骨的脚踝都烙着相同的数字编号。铁链缠绕的方式极为讲究,形成诡异的六芒星图案,暗红锈迹顺着链节蜿蜒,像是干涸的血迹。在骸骨缝隙间,散落着二十三个银色吊坠,正是婚宴现场宾客胸前佩戴的同款伴手礼,此刻吊坠表面布满抓痕,仿佛曾经被拼命撕扯。更诡异的是,每具骸骨的口腔内都嵌着一枚沾满血污的U盘,外壳上刻着"赎罪"二字,字体边缘粗糙不平,像是用利器匆忙刻下。
陆沉戴上取证手套,小心翼翼取出U盘,突然注意到骸骨的指骨呈现不自然的弯曲。他用镊子轻轻掰开,指缝间竟藏着半枚牙齿,牙冠处有明显的腐蚀痕迹,这与婚宴死者指甲缝里提取的微量物质成分高度吻合。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尖锐刺耳,仿佛指甲在刮擦铁皮。陆沉立即举枪瞄准,防毒面具下的呼吸变得急促,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一个黑影闪过,速度极快,他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子弹却只击碎了墙壁上剥落的墙皮,飞溅的碎屑在光束中划出金色弧线。
当他追到走廊尽头,发现通风口的铁网被撕开,边缘还挂着几缕黑色布料,布料纤维间夹杂着暗红丝线。地上拖着长长的血痕,血滴中混着细小的鳞片——这与女童尸体指甲缝里提取的物质完全吻合。血痕延伸到厂区边缘的排污管道,陆沉趴在管口向内张望,潮湿的管壁上每隔半米就画着一个血红的眼睛图案,眼球瞳孔处用荧光涂料点出反光,在黑暗中如幽灵般闪烁。
回到警局时,解剖室的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人骨髓发寒。法医掀开白布,露出第七具女童尸体的后背。原本光洁的皮肤下,浮现出暗红色的血管纹路,交织成与黑影脖颈处相同的藤蔓纹身,纹路走势与心脏跳动频率同步起伏,仿佛有生命一般。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紫外线灯扫过尸体的视网膜,浮现出一行用隐形墨水书写的字:"你永远抓不到我",字迹边缘晕染开来,像是泪水浸透的痕迹。
陆沉彻夜未眠,将二十三个U盘插入取证电脑。每个U盘都记录着不同的画面:有人在废弃医院的地下室解剖婴儿,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惨白如霜;有人在秘密实验室篡改基因序列,培养皿中漂浮的胚胎泛着诡异的蓝光;画面中的参与者,竟都是江州各界的精英人士——慈善家、企业家、政府官员,他们穿着白大褂,神情专注冷漠,与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形象判若两人。而在最后一个视频里,戴着防毒面具的神秘人举起手术刀,刀刃映出陆沉的脸:"猜猜看,你最信任的人,藏着什么秘密?"
凌晨三点,档案室突然断电。黑暗中,陆沉摸黑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一排排文件柜,最后定格在"婴儿农场"档案架上。原本整齐排列的卷宗散落一地,最上面压着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父亲栏填写的,竟是陆沉上司陈局长的名字。证明日期正是二十年前"婴儿农场"运营期间,而母亲栏一片空白,只印着一个模糊的血手印。而在证明背面,用血写着:"该你还债了。"字迹未干,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旁边还画着一个咧嘴大笑的鬼脸,嘴角咧到耳根,眼睛位置挖空,露出两个黑色窟窿。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陈局长办公室紧闭的窗帘。办公室内隐约传来争执声,陆沉握紧腰间的配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防毒面具里回响。他悄悄靠近,透过门缝看见陈局长正在烧毁文件,火苗映照在他扭曲的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而墙角的保险柜敞开着,里面赫然摆放着与婚宴死者同款的珍珠袖扣,以及一张写满名字的名单,最上方用红笔圈出的,正是陆沉的名字。此刻的他终于明白,这场复仇游戏的棋盘上,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棋子。而暗处的黑手,正看着他一步步踏入深渊,等待着最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