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去,那人正坐在桌前看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却不像小灵子那般对她的新造型那么诧异。
这怕不是跟小灵子一样以为她是个兔儿爷的吧?
苏湄挪着步子上前,正要坐在刘瑾身旁的位置,却被小灵子给喝止了。
“唉唉唉?那是你能坐的位置吗?”
然后对方又指了指那大桌一旁的精致小矮几,没好气道:“这才是你的位置。”
苏湄看着这上下悬殊的位置,又想起自己此刻来这的目的,心中憋闷至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看着小灵子略挑眉角,眸底一冷。
“我是狗吗?要蹲坐在那里吃饭?”
小灵子叉着腰怒道:“你别不识好歹昂!以你的身份,本来是要去下人房用饭的,我们爷好心让你一同用饭,你还清高的不行!”
对于小灵子的话,苏湄冷笑一声,她从方才的位置处离开,对着刘瑾作揖行礼。
“公子慢用,苏铃先告退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生的什么气,总之就是想赶紧离开这里,或许,她怯懦了,反正任务注定失败,她宁愿一走了之,宁愿让刘瑾什么都不知道。
转身正要离开之际,手腕处却被带有一丝微凉的手抓住了。
苏湄不敢去看他,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怎么也挪不动了。
“莫要听小灵子胡言,我平日什么习惯你是知道的,而你是什么性子我亦是清楚的,只不过担心你在这大桌之上太过拘谨,再加上我素来胃口不好,怕扰了你用饭的兴致,故此才另设一桌,若是阿铃不喜欢,撤了便是,何苦竟恼了?”
他一番言语娓娓道来,不急不缓,更何况这每一个字都是再为她着想,让苏湄本就无故酝酿的脾气瞬间就消散了。
逃避失败。
那就只能直面问题了。
刘瑾见苏湄已然舒展了眉头,便放开了手,对小灵子吩咐道:“将小几撤了吧。”
小灵子本就是开个玩笑才跟苏湄那般呛声,却不想平日里回怼的乐趣无穷的人,今日居然还当真了,便知自己属实是话没说对,于是也不再似先前那般为难,赶紧点头应是。
招呼了人将东西撤走,正要过来给刘瑾布菜时。
“小灵子,你带人都下去吧。”
小灵子有些疑惑,便说道:“爷,小的也出去吗?不需要小的伺候了?”
刘瑾没有直接回他,而是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苏湄的盘中,才颔首道:“阿铃,似乎有话要跟我说。”
他这话听着像是在回小灵子的话,眼神却只看着苏湄,倒像是在提醒她似的。
感受到视线的苏湄,诧异的抬起了头,望着进了对方似笑非笑的眸中。
“阿铃终于肯看我了。”
这时,小灵子已招呼了其他人出了门。
关上门的声音,让本还有些恍惚的苏湄,看清了面前的人,他的眼神中似乎有看透本质的能力,让她无处遁形。
苏湄不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方才在脑内设想了无数遍的各种套路,委婉的、前因后果解释的、假装无意的、甚至是贼喊抓贼暴躁型的,最后都只化作了简单的一句话。
“公子,我就是黄铃儿。”
苏湄放在膝盖处的手紧紧的抓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但她并没有逃避他的眼神,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她都不想错过,想亲眼去承受。
然而奇怪的是并未发生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情绪暴动,刘瑾也仅仅是在微微愣怔之后,便恢复了先前的温和的模样,而且也没询问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
“嗯。”
淡淡的应了,便慢条斯理的用着饭,一如往常。
这反应有些不正常啊,苏湄心中略有不安,便继续道:“公子若是想发火,便冲我发,别憋着,打我骂我都可,铃儿毫无怨言,只是别杀我,我还不想那么早就死。”
他蓦的笑了。
而后又夹了菜放进她的盘内。
“吃饭。”
苏湄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一点一点吃着盘里的食物,许是刘瑾的态度尚不明确,她心中的问题老是悬而不定,所以这这饭吃着也是味同嚼蜡。
而刘瑾,他胃口果然不是很好,吃了没几口便停了。
许是一向的教养如此,即使他不再用饭,也不提前离席,而是就那样沉默的坐着,偶尔给苏湄夹个菜。
沉默的气氛让苏湄压抑,她终是忍不住了,将筷子搁在了盘上,停止了无脑向嘴里塞食物的行为。
“公子,你难道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刘瑾看向她微笑:“没有。”
本以为给他一个台阶,便能顺着这个话题将问题聊开,可他却直接拒绝了她。
他虽如往常那般对她笑着,可这样的笑容,莫名的让苏湄觉得疏离,因为她看不透他的心思。
苏湄咬咬唇:“可我有……”
“阿……”他顿了顿,话意未绝,而后轻笑一声改了口。
“你有什么要问的?”
称呼……改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细节,却依旧被苏湄看在了眼里。
她想问他,是否在意自己是女儿身?
她想问他,不是男子,可否还能入心?
但是,她从来只知道系统的真爱进度,这个动心只有她知道,而刘瑾却从未表白过,他又可曾知道?
而她,又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问呢?
苏湄张了张口,哽在咽喉的最重要的问题,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她艰涩的咧了咧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
“没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呢,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说完便立时起身,对着刘瑾行礼道:“公子,我吃饱了,先告退了。”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眸中的辛酸被他瞧见,怕丢人,但是面前的人却并未及时给她回应。
直到片刻之后,才听到对方低低的应了声。
“嗯。”
这片刻的时间,竟让她觉得十分漫长,于是在听到应声之后,便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了水阁。
还坐在原位的刘瑾,在门关上的瞬间,终是支撑不住了,晦暗不明的光线下,他嘴角的弧度已然抹平,紧抿的薄唇,使得冷傲的下颔越发凿刻的分明,让他整个人变得阴郁冰冷,只有眸底的不忍与不舍依稀能辨认出方才的温和。
渐渐地心头的不忿、恼意、委屈逐渐代替了理智,他一反常态的怒起,将桌上的盘碟哗啦一声尽数扫落到地上。
“阿铃……我终究是配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