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直接拿了块帕子垫在杯子上,托起他的手将杯子强行放在他的手里。
她指尖烫人的温度,不禁又让刘瑾收紧了指尖,不过对方立马便放开了手,并未察觉。
“我知道的,先前在马车上为公子把过脉,只因你的病皆因幼时寒气侵体未能根治,又加至后期襙劳过甚,才致如今这般喘病缠/绵在身,绕而不去,绿茶属寒,不宜多饮,暂且忌了吧,嗯?”
她的眸中含着担忧,又有一丝不容拒绝的严厉,明明看似年纪尚小,却仿若像个大人那般,对他“指手画脚”。
刘瑾不禁失笑,怎会有如此的人?他身边竟还会出现这样的人?
他没有直接应她,而是鬼使神差的竟顺从的端着杯子饮了一口,丝丝暖意入喉,过腹入心,原来普通的热水竟是甜的。
“没想到,你竟还会岐黄之术。”
苏湄看他如此乖巧,便调皮的一笑。
“只是略懂一些罢了,反正多喝热水总是没错的。”
他没再言语,而是缓缓的喝着杯子里的热水,苏湄知晓他今晚若不看完这些书册定然不会休息,便将手伸向了一旁的书册,指尖刚碰到,便被一只略微有些凉意的手按住了。
苏湄抬眸看去,他虽并无愠怒,却是对她缓缓摇头。
“我只是想替公子分担一些,不过,若是公子现在就去歇息,我便不动了。”
他依旧按着她的手,不曾离去,一双眼定定的看着她。
苏湄丝毫不相让,无辜般眨眨眼,笑道:“你知道的,你拦不住我的。”
刘瑾拗不过她,这才缓缓的收回了手。
他收回的手不错轻搓了指尖,回味着方才那温柔的温度,他居然主动去碰了一个人的手,而且一天两次,还是个男子的,这男子还是个兔儿爷。
刘瑾惊于自己的不同寻常,微微蹙眉道:“不许外传。”
她拿起书册,垂下了眼眸:“我又不傻,除了公子,这世上我也无人可说。”
“家人?”刘瑾挑眉。
苏湄想了想:“家人啊~算是没了吧。”
刘瑾被她的回答逗得有些哭笑不得。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何为叫算是没了?”
苏湄抬眸,用书册挡住了下半脸,只露出一双莹亮的大眼,眼角笑的弯弯。
“估计是在没的路上了。”
说完之后苏湄便低头翻开了书册,她这样说也算是没错,毕竟黄铃儿逃走殉葬,按照律法,定是会满门抄斩的。
刘瑾不禁看着面前垂眸看书的少年,在没的路上,难道是举家快要灭亡了,可究竟是怎样的仇怨会招致这样的杀身之祸呢?
可他又满不在乎。
如果不是举家灭亡,那就是他被赶出来了?
想来正常人家谁会忍受自家的孩子是个兔儿爷呢?若是像秦楼楚馆那样的地方倒还罢了,可他偏偏又不是。
这么一想,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刘瑾心里有些莫名的恼怒,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妈了?
不若将他绑起来,反复拷打,受尽各路刑罚,不信他不招!
可虽是这般想着,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家伙只吃软不吃硬。
也罢!
若他是个好的,自己便多了个可信之人。
可若赌错了,那便是自己该有的劫,这荒唐的一生就此结束,也无不可。
“公子~这都写的是些什么呀?”
少年的声音拉回了刘瑾外放的思绪。
他扫了一眼少年放在面前的书页,上面书写着:齐轩撩开柳月的下裳,伸手入内,不停喊着心肝儿宝贝,给我吧,想死爷了,嗯,啊……(此处省略好几万万有颜色的字)。
“敢情公子在此处闷不吭声的看了半晌,原来竟是在看小黄书啊!”
苏湄不禁摇摇头,啧叹出声。
刘瑾面不改色的,一本正经的问道:“何为小黄书?”
苏湄这才反应过来,古代没有小黄书一说,便解释道:“你们应该叫春宫?”
“春宫”两个字一出,刘瑾立刻面露尬色。
苏湄见他如此模样,好笑道:“看得时候没见你尴尬,怎么现在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刘瑾将那书册往后翻了一页,推给了苏湄。
“这些书册记录的都是齐侯的嫡子齐轩,在锦绣阁近五日的行踪跟言语,只是以此来探听齐侯最近的动响,虽然内有一些下流之举,污秽之言,但这都是阁内的线人以身换而所得,套话所需,不得已而为之,切莫再以‘春宫’这样的字样去形容了。”
他说这话时,已全然无了方才的尬色,面色肃正,言语间透着对阁内女子的怜惜。
苏湄想到今日在锦绣阁内,他对陆盈盈那冷冰冰的态度,如今细细想来,全然只是表面如此而已,不然这样的书册他直接派小灵子或者夜七去取便可,为何非要千里迢迢绕道去取,还是在国丧这样敏感的时刻,左不过是想体恤下属罢了。
她拿过书册,歪头浅笑。
“我知道了,绝不会再有下次。”
刘瑾见她已乖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细细的看着,便也不再多言,而是拿起一旁的书册,也继续看着。
“公子,这齐轩今日便要出城。”
苏湄很快便发现了其中重要的点,因为这书册中,齐轩不止一次说他要去祭祖,还跟不同的姑娘说要带礼物回来诸如此类。
刘瑾点头。
“公子不想他出城?”
听到她的问题,刘瑾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苏湄想了想,齐侯掌握着都城侍卫军的军权,如果在城内出手,打草惊蛇不说,也不好行动,而且就算成功,凭着踪迹容易查到刘瑾的头上,还不若出了城,山员辽阔好办事。
然后她对着刘瑾笑道:“公子想让他出城,但是却不想他回乡祭祖?”
刘瑾这才勾起唇角浅笑,显然这个答案是他想要的。
苏湄将书册放下,然后走到案前。
“公子,这事儿交给我?我定将那齐轩掳了来。”
刘瑾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一只胳膊撑着案牍,托着下巴笑道:“掳来?那该往哪搁呢?”
“自然是不能进城的,那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自然是在城外找个地方藏起来!至于随从的其他人自然是要一一灭口的,以防给齐侯报信,而我嘛,就在城外绑着那齐轩,等候公子的信儿,如何?”
她的所有话都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刘瑾先是一怔,后笑出了声。
“好一个脱裤子放屁?粗俗!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