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头在房里做新郎, 我们这些客人们把酒言欢。
隔着帘子,后厅的四具尸体似乎十分不满,一会儿吹起阴风,一会儿嘤嘤哭泣。
更有甚者,他们试图挑起帘子,来到前厅。
但是那写满符文的布帘,又岂是他们挑得起来的?
做为赶尸人,我们对这样的场景早已经司空见惯,懒得理会他们。
文修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活人了,我和江小胖的出现,让他分外兴奋,加上又喝了点酒,跳上长凳,又跳又唱,手舞足蹈的甚是开心。
我和江小胖,咳咳咳……我们除了避开看他的脸,其它都还好。
文修明喝得高了,慢慢地滑到地上,一边做着喝酒的动作一边喃喃道:“左兄,江兄,谢谢你们,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文修明情真意切,听得我和江小胖颇为动容。
文修明往地上一倒完事了,可苦了我和江小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抬回房里,安顿好文修明之后,我和江小胖相搀着回房睡觉。
第二天醒来,我和江小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何老头和染双,推开房门时,我和江小胖都吃了一大惊,昨天晚上,我们将何老头和染双扶上床之后,用朱砂画线将两人分开,但是现在一看,一半被子隆起老高,一半却空空如也。
我和江小胖意识到不对, 将被子掀了开来,就见何老头压在染双的身上,我和江小胖赶紧将两人分开, 喝令他们站在了床的两边。
江小胖压低了声音道:“左天,我总感觉到这两人有些不对劲啊……”
我点了点头,我也注意到了,从昨天到今天,两人的表情有所变化,何老头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一副洞房花烛夜,分外满足的表情。
而染双,微微低头,含羞带怯。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两具尸体的身上,属实吓人,不过因为我们是赶尸人,再加上与何老头相熟,所以没觉得什么。
江小胖问我道:“左天,你说他们那啥了吗?”
我摇头道:“我哪里知道?要不你问问他们?”
江小胖撇嘴道:“我要是能问他们还问你做什么……”
“希望没事吧!”我忧心忡忡地道。
四具小孩的尸体闹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有消停,我估摸着要再不让他们见到染双的话,他们就会尸变了。
于是我和江小胖引着两具尸体,来到了后厅。
四具小孩的尸体见到染双,这才消停下来。
这时候,文修明也起床了,摁着仍然有些昏胀的脑袋,一边从楼上往下走一边道:“左兄弟,江兄弟,起这么早啊……”
“早啊,早啊……”
“等我一会儿,我洗个脸,一起去吃早餐!”文修明一边说着,走进了厨房,在水缸里勺了一勺水,开始洗漱。
我和江小胖在门外等文修明。
不一会儿,文修明出来了,他抹了一把嘴角的牙膏沫,冲我们招手道:“走!”
文修明把我们带到一家羊肉粉馆,也不问我们,就点了三碗羊杂粉,夹了一筷子,一边吃一边对我们道:“尝尝,味道好极了!”
还别说,羊肉粉的味道真不错,如果不是文修明说明天还来吃,估计江小胖还得再叫一碗。
从粉店出来,文修明道:“左兄弟,江兄弟,一起走走吧……”
三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走的,还不如回义庄睡觉呢,至少还能养精蓄锐。
文修明解释道:“我想给染双姐他们买些礼物……”
染双和四个小孩在义庄里住了好几个月了,虽然不发一言,但是天天相见,也算是半个熟人了,更何况,文修明昨晚还以娘家人的身份参加了冥婚……
今天晚上染双即将远行,文修明以娘家人的身份,送些礼物也是正常。
因为自己的长相原因,文修明很少出门,但这一次是不得已,文修明进了一家门店,不过很快就出来了,身后还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店老板拿着扫帚追了出来,一边骂骂咧咧地道:“……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 还吓哭了我儿子,走走走,赶紧走,快点……”
江小胖义愤填膺,要和店老板理论,被文修明拦住了:“算了,算了,是我不对,我确实吓哭了人家的孩子,走吧,走吧……”
文修明拉着我们往前走,对店老板的恶言恶语,充耳不闻。
下一次,文修明学聪明了,特意看了看,见店里没有小孩,才往里走。
不过,文修明很快又被赶出来了。
店里虽然没有小孩子,但还有其它客人,三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在店里挑选商品,一扭头看到文修明一个个吓得躲到了柜台后面。
文修明被人从店里赶出来,一脸的无奈,看向我和江小胖道:“我能不能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啊?帮我给染双和四个小孩子买些礼物,你们觉得好的就行!”
“好吧!”我和江小胖走进一家店里,挑选礼物。
我选了一个拨浪鼓,一个魔方和溜溜球,江小胖选了芭比娃娃。
为染双选礼物时,我们开始意见相左,江小胖选了条项链,我觉得染双算是成年人了,选一条塑料项链做礼物,确实草率了一些。
我看中了一个八音盒,虽然价格也不贵,但至少逼格比塑料项链高,而且兼具怀旧气息。
我们正争执不下时,就听碰地一声巨响,震得我手里的八音盒跌落在地,成了一堆碎片,跟着,就听到有人喊道:“撞死人啦,撞死人啦……”
我和江小胖匆匆跑出店门,就见一辆泥头车撞上了人行道,在撞倒水泥长椅之后,又辗了过去,而文修明,就坐在长椅上。
鲜血从水泥碴子里流了出来……
“我抄”江小胖骂了一句,拨开水泥碴子,果然看到了文修明的脸。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还在泥头车巨大的车轮下,泥头车司机呆在驾驶室里脸如死灰,一动不动,似乎吓懵了。
我拍打着车门喊道:“后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