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判官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给人许多机会。”
“生而为人,这是第一次机会!”
“人死为鬼,这是第二次机会……”
“鬼死为聻,这是第三次机会,所谓事不过三,三次过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这……应该也是老白老黑难以释怀的主要原因吧……”
“聻?聻在哪里?”
“在聻境……”
回到阴帅府,我对江小胖道:“我要去聻境……”
江小胖撇了我一眼道:“你为什么说‘我’,而不说‘我们’呢?”
“好吧!”我会心一笑道:“我们要去聻境!”
打定主意后,我们一起来到了望乡台前。
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们本应该回到阳间,可因为黑白无常的事情,我们临时改变了计划,打算去聻境看看。
此次一行山高路远,也不知何时能够回来,此刻也只能借助望乡台,见见身处阳间的故人……当然,我主要还是想看雪姐。
此时天空昏暗, 望乡台前一个人也没有。
我站在望乡石前,眼前景色快速变幻,不一会儿,熟悉的场景展现在我的面前,空荡荡的大厅上,只摆了一张八仙桌。
八仙桌上铺着被子,被子下似乎躺着什么东西。
不用说,那正是我和江小胖。
景像慢慢切换,终于来到了千雪身上,她系着围裙,戴着遮阳帽,正用鸡毛掸子扫蛛网……
窗台上,屋角上,楼梯上……
最后,她还去了我的房间。
我心说完了,我的那些小秘密,算是藏不住了。
忙完这一切,千雪似乎很累了,她捶了捶腰,又从屋里取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木盒的盖子,从其中取了一些贝壳粉,撒在地上。
看到这里,我心中感动,千雪打扫义庄,撒贝壳粉,这是在为我们回来做准备呢……
她怕我们找不到家,一直将贝壳粉撒到了与大路相接的地方。
“对不起,雪姐!”我感觉眼眶热热的:“对不起,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来了……”
此时夜幕低垂,千雪看着撒下的贝壳粉,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而在他的身后,撒了贝壳的路面散发淡淡荧光,这荧光一直漫延到义庄的大门前……
我担心自己在看下去会忍不住回到阳间,只好红着眼睛离开望乡台。
第二天一早,我和江小胖就出发了。
大概第三天的下午,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沿着石阶而下,一直来到山坳的最低处, 眼前一块大石,上写“聻境”二字。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往上望,仿佛我们身在巨眼之中,眼前是广袤的虚无空间。
往下看,黑沉沉地看不到底,仿佛是巨人深不可测的眼瞳。
冷风从洞口吹出,刺激着我们的感官神经。
我和江小胖对视一眼,江小胖当先跳入了“眼瞳”之中,我随后跃入。
眼前什么也看不清,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没有其它。
呼呼呼。
呼呼呼呼……
一开始风的震动声让耳朵发麻,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呼呼呼。
呼呼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风传来江小胖的说话声:“聻境到底有多深啊,这么久了,都没坠到底……”
“总会到底的!”我冲江小胖喊。
“什么?”江小胖问我。
“我说,总会到底的……”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听不到……”
我这才想起,风是从下面吹来的,所以,江小胖的话我能听到,我的话江小胖却听不到。
得了,我还是闭目养神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小胖又冲我喊:“这都过去半个钟了吧,怎么还没到底啊?”
江小胖见我不说话,不满地道:“左天,你死了吗?没死的话给个响应啊……”
死胖子,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我愤愤然道。
“左天,左天……”
我继续睡觉。
然后,我感觉我的腰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翻过身来,抓住那东西,原来是个纸团,展开一看,白色的纸上,隐见几个大字:“左天,你死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口吐芬芳,又一个纸团飞了过来:“左天,你再不回答,我就尿尿了啊……”
“您大爷的……”我冲江小胖怒吼……
我睡了一觉醒来,还在下坠。
冷风送来江小胖的声音:“左天,你那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我这才想起,我们什么吃的都没带,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咱们是魂体状态,不吃东西也没事……
我们一路往下坠,眼前单调的黑色让我感觉十分无聊,不一会儿,我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听到咣咣两声,我们终于落到地面。
我下意识一个翻身,似乎抓倒了什么东西,我睁开眼来,就见江小胖躺在我身边,正呼呼大睡呢!
将江小胖叫醒,眼前的场景让我呆住了。
在人间,是树的形体最大,草次之,苔藓和蘑菇最小,但是在聻境,这一切正好反过来。
蘑菇的体形最大,大的有十多层楼那么高,伞盖可以遮住一个篮球场,小的也有两三层楼那么高,草像树一样,长到七八米高,蓝叶垂下,就是一条条天然的锯条。
我想,倘若是鲁班在这里,都不用发明锯条了,因为砍下一片草叶来,就是一片工业级的大锯条。
而树木,则在草和蘑菇的间隙里苟且偷生。
“真漂亮,就像是童话城的世界一样……”江小胖感慨道。
“你觉得像是童话世界?”我问江小胖。
“怎么了?难道不漂亮吗?”江小胖指着前面色彩鲜艳的蘑菇道。
他发现我的脸色不大对,问我:“左天,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难受……”
我问江小胖:“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这里的植物好像反过来了,原本最小的蘑菇,现在最大,原本小小的草茎,现在比树还要大……”
江小胖摸了额头道:“左天,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脑子笨,猜不到!”
“那我就直说了啊……”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植物是这样,动物也有可能是这样,所谓的聻境,正好与人间反了过来,原本体型小的,被斯凌的动物,有可能现在变得巨大而残忍……”
“……而我们,原本是食物链的最顶层,但是在聻境,我们有可能在最底层……”
“这怎么可能呢?”江小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道:“左天,你简直在胡说八道!”
“我可不是胡说八道!”我一脸严肃地道:“眼前的植物就明证,而且,因果轮回,不正是宇宙大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