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城的回信特别迅速,大军刚刚出发,信鸽便落入了凌淮手中。
展开信卷,短短的一行小字,却令凌淮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煞气与笑意。
“展信佳,臣领旨。”
与此同时,前方斥候回禀道:“回禀皇上,前方葫芦口确有大军曾经埋伏过的痕迹,但如今看痕迹已然撤军,臣估计已撤军半日有余。”
“动作还挺快。”凌淮命令道,“加速行军,一定要拖住他们。”
他确定了这些人是杨守将所率领的居庸关守军之后,便去信给了荣国公世子,命令他率领边军攻打居庸关。
若居庸关是被蛮人攻打,杨守将可能还会喜上心头,假意败退,简直是求之不得。
可如今是被荣国公世子攻打,他必然不肯退让。
毕竟他头上的主子和蛮人有交易,居庸关不管是在他手里还是蛮人手里都没差别,更何况,或许这就是他主子和蛮人做交易所割让出去的交易品。
败退居庸关,蛮人也不会要他性命,还能假意哭求一下朝廷,在主子的帮助调换至另外一个富庶的地方。
可若是被这荣国公世子破城打退,荣国公世子必然会要他性命,他主子手里没落着好东西,恐怕也不会保他。
何况在葫芦口手了这么多人,也没见到御驾的影子,也不知道还要守多久,不如先解了燃眉之急,于是杨守将必然匆匆调令大军回居庸关驻守。
凌淮要的就是他匆匆撤军,真正的领头者必然会带着先行,落在后面的自然是步兵和伙头营。
和他们这边的大军比起来,完全就是占板上的鱼儿,任人鱼肉。
凌淮很快就带人追上了前方大军,在对方失去了重骑装备的情况下,重骑装备犹如利剑刺入纸张,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穿了一个透彻。
刘哲守更是命令士兵们大喊:“御驾亲临,反抗者等同谋反,降者不杀,七品以下者不予追究!”
一群士兵反复大声喊着这样的一段话,喊得对手军心涣散。
对呀,他们本来就是大雍的兵,对面是他们大雍的皇帝,是天子,他们居庸关的士兵就是该打蛮人的,如今听着将领的话来打皇帝,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家中的父老乡亲恐怕都要被牵连的。
人心一散,便更加溃不成军,慌乱之中甚至有被自己这方人踩踏致死的。
“擒贼先擒王,皇上,你千万要小心啊!”被替换到伙头营的原来的血衣卫亲卫声嘶力竭的喊道,希望引起雍帝的注意。
凌淮脸色微沉,这是说他为贼了?
看来还是让他一直在伙头营待着吧!
刘哲守不留痕迹的挤开这个原本的亲卫,持枪站到了凌淮身边的位置,机灵道:“皇上,战场刀剑无眼,恐怕伤了小公子,您带着忘忧公子先往后面退退。”
瞧瞧这做人的差距,凌淮这一瞬间深深觉得原本的雍帝在天道轨迹的命运线中死的不冤。
刘哲守和那原来的亲卫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害怕他被伤着,但两人说话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那原亲卫把他形容为贼视为弱者,刘哲守却以他心头好劝之,将他放在绝对的守护者的强者位置上。
凌淮想起那原本的雍帝就是他自己,当着忘忧的面,一时有几分嫌弃:“日后你便在伙头营当你的伙头兵,不用再在朕面前露脸了。”
忘忧拍着马手中拉着弓:“我觉得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擒贼先擒王,看我把那贼王给打下来。”
忘忧在箭身上刻下了追踪阵法,只要锁定了目标,此箭便能以他刚射出去的力度和速度,追那目标千米!
要不就射中目标,要不就是目标跑出千米之内。
这样的小阵法在神界是他和那些小妖怪玩追人游戏的时候用的,压根就不能作为攻击手段,可在这凡间,人能跑得过箭吗?
忘忧对准对面的将领,直接一箭射出,战场上刀光剑影的,若非是箭到了身前,任谁一时也无法察觉出哪些是冲着他来的。
可等箭到了身前,再逃也来不及了,这一箭便直接从他眉心中穿了过去。
刘哲守一时之间看的目瞪口呆,他本以为这人也就是皇上的宠妃,顶天了以后不过是个后宫的娘娘,生而为男,连子嗣都无法为皇上孕育,只需要远远敬着讨好就好,等皇上以后想要子嗣了,终究会疏远他的。
如今忘忧这一手却完全打破了他的固有印象,在混乱的战场之间瞄准对方的首领,于数百米外,一箭取其性命,这样的箭术,恐怕纵观整个大雍都没有几个。
刘哲守对忘忧的态度瞬间变少了几份浮于表面的客气,这样的人,身上还附有圣宠,就算没有指示,以后前途也不会在他之下,他断然得罪不起的。
忘忧勾唇一笑,长弓一挽背负在身后,夺下刘哲守手中的红缨枪,双腿一夹马肚子:“走走走!”
马儿嘶鸣一声,带着忘忧就往前冲去。
忘忧回头对着凌淮一笑:“道侣放心,你想看就在这里看,兽保证没人伤的了你。”
少年在阳光下灿烂无比,动作干净利落,肆意昂扬,信誓旦旦的说着会保护他。
凌淮眼中一时异彩连连,果然,他这一生中,总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爱上不同的忘忧。
刘哲守背后寒毛直竖,这夫夫两个,一个手执红缨枪,见一个杀一个,连那红色的丝绦上都开始滴血了,居然还能笑着回头来调戏皇上?
一脸的少年鲜气与天真无邪,和他身前的尸山血海形成了鲜明对比,脸上还带着点滴鲜血,诡异至极。
另一个却能面对这么恐怖的场景,反而看得发呆出神,居然还笑得满脸欣慰与……荡漾?
什么锅配什么盖,刘哲守头一次觉得这二人无比般配。
忘忧听到侧方有风声,手中红缨枪一翻,便向侧方刺去,枪出到一半,一道剑光更快,直接捅穿了那人的心脏。
忘忧看着系着红色披风策马赶来的凌淮,耳尖悄悄的红了,甚至有几分羞涩的揉了揉衣摆:“道侣,你真好,又救了熊一命。”
凌淮哑然失笑,明明就算他不来,这小家伙也能应付自如的。
“要结束了。”
凌淮话音刚落,主将死亡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全军,本来就散乱不堪的军心彻底被击溃了,有人立刻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求皇上恕罪!”
有了第一个人,旁边的人也接二连三的扔下了手中的兵器。
士兵们上去将这群败军一一绑好,全部拉入了俘虏营。
刘哲守笑着上来拍马屁:“皇上与公子真是天作之合,公子武艺不凡,身手矫健,皇上文治武功天下无双,真乃绝配。”
凌淮一个翻身直接跃到忘忧的马背上,将忘忧搂在了怀里:“少说几句话,打扫战场,驯化俘虏,事情办好了再来邀功。”
“是!”
忘忧歪着脑袋看着俘虏营里面的几个人,就是这几个人先扔下兵器,跪下求饶投的降 可是他怎么看这几个人感觉有些熟悉呢?
直到其中一个人转身的时候,忘忧眼尖的看见了他腰间的血铃铛。
忘忧忙扯了扯凌淮的衣服:“道侣你看,怎么俘虏里还有血衣卫呢?”
凌淮顺着忘忧视线看过去,脸色微沉,蠢货,这种时候还要带着会暴露身份的铃铛去,看来,这一颗埋在俘虏里的暗棋不能用了,还得要不引起别人注意的除掉他。
“道侣?”忘忧疑惑的又换了一声。
凌淮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道:“他就是血衣卫,我将他安排进去,用来鼓动人心。”
在人最茫然最无措的时候,只要同一个群体里的人带头做了一件事情,就像是一群迷路的羊里出现了领头羊一般,剩下的也来不及思考跟着就做了。
就算有聪明的时候回过神来,大局已定,没人会想不开再来造一次反了,这次可没有免死金牌。
凌淮精准的掌握住了人性的弱点,利用从众和保全心理,成功策划了,这一次的投降。
他安插进去的人足够多,分散到各个阵营,保证每一块战事最激烈的地方,能有人做这个领头羊,尽量的以最少的消耗结束战斗。
忘忧听得满脸崇拜:“你怎么想到的啊,好厉害哦。”
凌淮微微敛眉:“我和刘哲守,谁厉害?”
忘忧毫不犹豫道:“当然是道侣最厉害了!”
刘哲守那点小手段,也就哄哄不知事的小忘忧罢了。
凌淮将这些事情细细说与忘忧听,不过都是因为还在吃点将台上的那口醋。
回到帐篷里洗漱更衣,凌淮解开忘忧的头发,在水里用梳子细细地梳着头发,仔细的搓揉清理着里面干枯的血沫与灰尘。
凌淮想起忘忧的枪法与身手,不禁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作为一个柔弱的阵师,你是不会打架的。”
之前和魔族对决也基本是以阵法术法来作为攻击手段。
忘忧郁闷的往水中埋了埋,咕噜噜的吐出一堆小泡泡:“是不擅长打架啊,我本体只是一颗丹药,用神识跟着师兄师姐修炼体术,一次都没赢过,大师兄说我于阵法一道颇有天赋,体术却不堪入目……所以后来我就专修阵法了。”
忘忧说起阵法眼中便落入了星光:“后来我发现,阵法比体术厉害多了,比体术用处广泛,而且用来打架也很轻松,他们根本都碰不到我,就被我打败了。”
凌淮若有所思,忘忧体术以他如今几乎将玉简里的书法都看了一遍的目光来说,并不算差,算不上顶尖,也能算优秀了。
恐怕那位神君的弟子都是些天之骄子,他们口中的标准线恐怕放到谁身上都是天才的标准了。
在一群最顶尖的人中还能突出自己的阵法修为,想来忘忧全胜时期,定然耀眼极了。
如此想来,他的修为还差的远呢,凌淮缓缓脱去衣服也进入到浴桶当中:“你说今日我在战场救了你一命,是也不是?”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今晚便还了吧?。”
忘忧咽了咽口水:“也……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