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前方是居庸关葫芦口,是否先派遣一个小队去通知守关大将,命他带兵前来接驾?”血衣卫请示道。
之前得到线报,七王爷和蛮人勾连,泄露了雍帝的行军路线,北蛮早早便派了人位于葫芦口两边,恐怕也是大军压下,定要在居庸关斩杀雍帝。
血衣卫担心雍帝过于刚愎自负,擅自闯关,轻送了性命,于是便委婉的提示可以调遣守关大将带兵来迎接圣驾。
两方大军夹击之下,不但能保雍帝性命,说不定还能够斩杀敌军,抓住此次谋划的接头人,能抓住七王爷和他互相联络的把柄。
凌淮抱着毛茸茸的食铁兽,坐在马背上展望了一下前方凶险的山口:“封锁消息,禁止任何人泄露朕已到此处。”
蛮人的斥候恐怕就在葫芦口前方,下了这个坡,一旦进入平原,很快大军便会落入他的视线之中,自然也就落入了北蛮军队的陷阱之间。
凌淮下令道:“就地扎营,不许任何人越过此道山坡,违令者斩。”
血衣卫忍不住出言相劝:“皇上,若硬闯关,恐怕即使闯过去,伤亡也不会小,不如……”
凌淮轻嗤一声:“说你蠢,你还真不客气,葫芦口是什么地方?居庸关是什么地方?蛮人越过前线,跨过阳城,居庸关那杨守将就真的没有半点察觉?”
血衣卫神色凛然, 居庸关是云州城与阳城之间的一座大关,地势凶险,山野连绵,若要绕过官城行军至葫芦口必过居庸关。
蛮人派人前来埋伏,必然不可能只派一支先行小队,既然是派大军前来,那便绝不可能从山林之中横行,那么多人从居庸关而过,守城大将不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如今之所以守城大将毫无动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杨守将,要么是投了蛮人,要么便是投了七王爷,无论是哪方人,都是恨不得雍帝早点死的。
血衣卫前后连通一想,瞬间冷汗直流,对啊这么简单的地势问题,他怎么没有想明白?
若真通知了守军大将,这才是平白把人头往前面送。
他的思维过于局限了,一心只盯着蛮人和京城,却忘了若是没有中间这些乱臣贼子相助,七王爷和北蛮人天南地北隔得那么远,怎么可能搭上关系?
“是微臣思虑不周,忘皇上恕罪。”血衣卫低头请罪。
凌淮手中马鞭微扬,落下时却微微一顿,他看见了忘忧那双干净清澈又好奇的眼睛。
“你一点都不温柔,还不贤惠,我才不要你这样的道侣。”这是之前这只小妖怪哭闹的时候说的话。
凌淮猛然憋着一口气,将鞭子收了回来:“滚吧。”
血衣卫脸上抑制不住的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又是满脸的感动:“谢皇上恩典。”
凌淮心中却极为不舒服,他哄着这小团子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罢了,怎么能因为他影响自己呢?
下一次他决计不会再留手了。
凌淮绷着一张脸,忘忧隐约感觉到了凌淮不是很开心,唔,他刚才听到了,好像前面很危险,暂时不能走,要在这里留一下,道侣是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啊?
那他如果把这件事情解决了,道侣心情是不是就会变好了?
忘忧咬着前爪想了很久,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帮忙解决这件事情,最后看到不远处有一片野花地特别漂亮,眼睛一亮。
对呀,道侣不开心的时候,要用花哄他才对,他曾经见过有人用一把花将与他置气的道侣哄得喜笑颜开,那他去哄凌淮或许也有用。
于是忘忧果断往地上一溜:“道侣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凌淮本就不甚明朗的心情,瞬间更加阴云密布,脸上猛的沉了下来。
他已经为这只小妖怪,退让到了如此地步,这小妖怪竟然还不知足,还要往外乱跑吗?
如此养不熟的东西,不如杀了算了,以免的以后落到别人手中,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利刃。
凌淮心中杀意翻涌,不知不觉间,眼睛被一丝黑色的雾气笼罩,灵魂疯狂的叫嚣着,杀了他,他就再也不能离开你了,他也不会去到别人身边!
凌淮手已经摸上了挂在腰间的剑,眼前一片血色,这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团子撞开了这一片血雾,似乎是跌跌撞撞的,脚下没踩稳,圆滚滚的一溜烟顺着山坡滚到了他脚底下,怀中还小心翼翼的护着一束花。
黑白团子眼含期待的将花递给凌淮:“兽送给道侣的,道侣不要不开心了。”
凌淮木木的愣在原地,眼前的血雾以这只小黑白团子为中心,渐渐散开,周围其余的景色都有了各自的颜色。
那束鲜花格外的亮眼,五颜六色的杂糅着明明没有一丝插花的艺术气息,却因为背景那一片黑白之色衬托的分外漂亮。
忘忧见凌淮半天不接鲜花,双手又往上送了送,眼巴巴的望着凌淮:“道侣不喜欢吗?”
凌淮低头轻笑一声:“丑死了。”
忘忧头上圆圆的耳朵上的毛瞬间炸了起来,然后连带着耳朵一起趴了下去,整只兽显的格外失魂落魄。
“如果道侣不喜欢,那……那就……嗯?”本来想说如果凌淮不喜欢,那就扔了,他重新给他找好看的花,可话说到一半,凌淮却突然主动伸手将花拿了过去。
凌淮从旁边随手薅了几根青草,将花束重新的整理了一下,去掉了几株极为不协调的花,用草茎做绳子,一点一点的将花束编在一起。
忘忧先是从疑惑不理解,渐渐的变得惊叹不已,明明是同样的一把花,似乎也就是改变了一下摆放的顺序,怎么觉得这把花瞬间漂亮了不少呢?
忘忧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凌淮的手,他的道侣简直太棒了。
凌淮做好花束,低下头便对上小妖怪崇拜的目光,心情颇佳的勾起了唇,讲花一把塞进了忘忧怀里:“这才叫送花,明白?”
忘忧结结巴巴的伸出爪子:“给、给我了吗?”
凌淮转身就往帐篷:“不喜欢便扔了吧。”
忘忧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喜欢喜欢。”
他小心翼翼的给鲜花注入灵气,然后爱不释手的捧着鲜花,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凌淮进了帐篷,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踩在云朵上面,软绵绵的,身子飘忽忽的。
难怪道侣不开心了要送花,花真好看,不过……
忘忧脑海中闪过凌淮刚刚将花扔给它的那一抹笑容,激动的捂了捂小心脏,道侣似乎比花更好看。
一定要想办法彻底得到他。
忘忧目光陡然坚定起来,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好像听谁说过,只有经历过人类的双修,才能算是彻底拥有了对方。
人类的双修需要他变成人,所以为了得到凌淮,他一定要好好修炼。
晚上,凌淮觉得自己送的花,似乎真的起作用了,那只小妖怪无比热情的帮助他修炼,让他的实力足足又翻了一倍。
而忘忧自然已经吃的盆满钵满,就等着时机一到,化身成人。
葫芦口是必过之关,那条路就像葫芦的嘴巴一样,两边是陡峭山道,若两边有埋伏,就算再强大的军队从里面过也难免受伤。
就是因为从居庸关到葫芦口连接着阳城和云州城,构成一道如此险要的地形天险,徘徊在沙河后方,易守难攻,这才会被视为朝廷抵抗北蛮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今凌淮面对的局面便是一个已经反叛的守关大将,以及落入到别人手中的天险。
凌淮沉思片刻,他之前质问血衣卫北蛮军队没惊动守关大将怎么进来的,同样也是在问自己。
那杨守将应该已经反叛,王元帅战死,副帅是朱家长子,此人虽然不能为主帅进攻征伐,但守成却比王元帅更加稳重细心。
就算杨守将放人过来,若来的人过多,朱副帅会不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朱家是绝对不可能背叛他的。
凌淮目光缓缓落在居庸关上,若,那埋伏的蛮人本就是雍朝人呢?
凌淮脑中电光火石闪过,心里便有数了。
他立刻叫来血衣卫,细细吩咐了一番,便目光沉沉的将沙盘盖上。
如今只需要等前线消息便好。
凌淮前后谋定大事已花了小半天时间,眼看着日头越来越盛渐渐挂在了头顶,帐篷内侧还没有半点声音,便绕过屏风走到木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被子凌乱的堆在床上,最中间鼓起一个圆润的小丘,还十分有节奏的一起一伏。
凌淮微微挑眉,昨晚修炼了一夜,他倒是精神十足,可忘忧不知道为什么却似乎有些神情厌厌的,清晨修炼结束,倒头便睡了下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起床的动静。
眼瞧着再睡下去,要错过午膳了,小妖怪醒来难免又要喊饿,凌淮便揪着被角,用力一抖,便将一团黑白相间的毛绒团子抖了出来。
忘忧睡得正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猛然被人掀翻,在空中转了两圈,才一屁股坐到床板上,茫然的睁开双眼。
明明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呀?是怎么回事?
等一抬头,忘忧便对上了凌淮戏谑的双眼,瞬间双眼一弯,伸出了两只手:“道侣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