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七不解道:“私自扣压一地郡王,这可是大罪,就算郡王真的叛乱,要押解也得等皇上的圣旨,如今尚无旨意,他们怎么敢的?”
即使皇上不喜献王,也不会喜欢他们不顾皇家尊严随意抓捕宗室,置皇家颜面于不顾。
忘忧偏了偏头:“圣旨?有啊,但是不是被凌淮已经烧掉了吗?”
褐七猛然一惊,前后事情一联系,很快想明白了。
皇上的圣旨是责令献王交出凌淮,否则以叛逆罪论处。
他们现在动手,打的注意便是在圣旨到来之前杀了凌淮,圣旨一到,献王就交不出人了,直接以叛逆罪论处,那他们将献王押解回京,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只是朝中旨意连传令官都没到,他们却已经收到了消息,恐怕与京中也有牵连,也只有京都世家才如此怕凌淮回京。
淮城里,刘城主与驻城守将李俊安既然已经与献王翻脸,便再也不留半点情面,直接关入了大牢。
可刘指挥史调兵前往的消息一传来二人就有些坐不住了,献王的府兵与另外两城的驻军,粗略算下来,恐有上万兵马。
可淮城驻军加上城主府兵按制一共三千人,即使加上他们暗中屯兵也不过六千余人。
若真打起来,胜负难料。
刘城主安抚李俊安道:“我们虽只有六千人马,但我们守城还能倚仗城墙,即使他们人数是我们的两倍,也未必攻的上来。”
李俊安焦灼不定的在厅中来回徘徊:“一日两日肯定攻不破,可一旦两边僵持,我们没有半点胜率,更何况我们现在手上没有圣旨,算下来,我们才是叛贼,另外两郡若得了消息排兵支援,城或破的更快!”
这刘老儿一介文人懂什么?打仗那就是血,那就是拿命去拼!李俊安当然想兵不血刃,能拖就拖。
刘城主也有些看不上李俊安惧战的模样,好歹是一城守城将军,平时分钱的时候跑的挺快,如今战事还没来,居然就怕了。
不过如今两人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总得将人安抚下来:“林相给我来了信,皇上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咱们也不算师出无名,再说了,那刘指挥使他未必敢动兵。”
李俊安眼神一闪:“刘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城主得意的摸了摸胡子:“献王在咱们手上,到时候直接把他吊到城墙上,他怎么敢动。”
李俊安有些不安:“他毕竟是皇室血脉,咱们这样会不会……”
“李将军多虑了,献王抗旨不交人,咱们按旨意抓捕叛贼,贼人不死心攻城,咱们守住了城池,只有功无过。”刘城主慢悠悠道,“更何况京中还有林相为我等周璇,有何可惧之?说不得此次事情咱们办的漂亮,年底考核之后就可升回京都了。”
一道身影偷偷从侧窗下溜走,将消息快速送出了城。
凌淮提笔回道:“查清献王身居何方,保其性命,按兵不动。”
忘忧小声问道:“咱们马上要去救晚辈出来了吗?”
“不急。”凌淮将消息交给褐衣小使送入城中,“让他在那住一阵子。”
此事背后关注的肯定不止林家,说不得这一局,他们还大有可为,至少京都的局势得先搅乱了。
“褐七,狭道山谷那里安排两个幸存者进去。”凌淮道。
褐七一愣:“不知要留什么名头。”
他们确认那件是全灭了的,所以安排两个自己的人进去,伪装成幸存者,必定是要传达消息了。
忘忧也好奇的看着凌淮,不知道凌淮要怎么做。
下一刻,凌淮将他耳朵捂住,快速交待了褐七一些事情。
忘忧眼巴巴的望着凌淮:“我不能听吗?”
凌淮揉了揉他脑袋:“等你长大了,就能听了。”
“我都几千岁啦。”忘忧哼哼唧唧地度过了几句,便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凌淮眼光柔和不少,他希望忘忧能一直这样干净单纯,那些脏污的事情,还是别过忘忧耳朵的好。
凌淮责令众使化整为零,分成几批人做好伪装潜入进城。
淮城的褐衣不少,一一安排了身份,接应众人进了城。
入夜后凌淮潜行到大牢,一路避过守卫直奔献王的牢房。
忘忧脑海中的玉简疯狂闪烁,凌淮的气运下降的十分快,忘忧刚给他补满又没了。
“凌淮,一定有什么问题,之前气运下降这么快一次是在天牢,一次是在渭城府尹府邸。”忘忧为了节约灵力已经变回了人鱼形。
前两次都是遇见了危及生命之事,而现在他的气运不短下跌,说明他一直身处在危险之中,只是靠忘忧给他续着命。
凌淮不动声色的扫视过周围,确认并人无埋伏,更加慎重,不知道在哪里的危险才是最危险的。
这时凌淮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打了个趔趄,他气场微凝,快速的往后退去。
凭他的武功,感知怎么可能差到连地上微微翻起的青砖都感觉不到,甚至还差点绊倒。
必然有什么屏蔽了他的感知,或者是削弱了他的感知, 使他对外界的敏感度下降了不少。
不想让他对这个地方有所感知,那么这个地方必然不安全!
一阵微风略过,一股火油味窜入他鼻子。
他这才发现,牢房附近竟然洒满了火油。
如此浓的火药味,他刚才居然像着了魔一般的往前进。
忘忧哼了一声:“天道急了,你放心,它过不了我这一关。”
他不满天道欺负凌淮,干脆不再克制自己的气运流动,稍微外放了一丢丢。
强大的气运陡然爆发,隐隐间传来一声闷哼,忘忧这才收回了气运,得意洋洋道:“我已经教训他了,他应该不敢再插手,你要做什么就去做。”
连神界都扛不住的气运,即使只外放了那么一丢丢,也足以冲击到这个世界。
他明晃晃的告诉天道,这人是他忘忧的人,你惹不起。
嚣张又霸道,却直接用实力摆平了一切。
忘忧有些发愁,按道理说,凌淮和他签订了道侣契约,他刻在凌淮灵魂上的那道印记足够震慑这些小世界的天道了,怎么他们却像没发现似的。
就连自己对印记的感觉都若隐若现。
他似乎,忘了什么?
凌淮揉了揉忘忧的小脸蛋,将他所有的忧思一扫而空,夸奖道:“很厉害,待会儿钻进我衣袋,千万别探头。”
忘忧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帮你看着有没有危险?”
万一他没看着,凌淮就出事了怎么办,他是小仙君,自己的道侣又是一个柔弱的凡人,自然要保护他的。
凌淮不容分说的把他塞了进去,忘忧气鼓鼓的用牙齿咬破了衣袋,睁着眼睛看着外面的一切。
凌淮看着火油若有所思,难怪他觉得大牢的护卫布置略显松散,看来是有人想烧死献王并且做成意外。
这就很奇怪了,献王只有活着才能发挥价值,献王要是死了,这两人恐怕一个都跑不掉,谁会来杀献王?
不一会儿,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偷偷溜了过来,手中拿着火折子意图点燃牢房。
看来放火油的是一批人,点火的是另一批人,这样中间才会有一个时间差,让他闯了进来。
凌淮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弹掉了他手中的火折子,那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凌淮一把将人按倒在地上:“谁派你来的?”
那人眼镜咕噜一转张口便要大喊,凌淮直接捏住他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慢里斯条道:“说不说,说什么,想清楚了再回答。”
忘忧躲在衣袋里听着凌淮清冷平缓的声音,看着面前被掐住脖子脸色开始泛紫的人,心脏猛烈的跳了跳。
原来,这就是凌淮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凌淮控制着时间,在把人逼到底线时松开了手,然后揪着衣领将人带出了大牢,扔到一个空旷的小树林。
那人趴在地上猛咳了几声:“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凌淮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骨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杀猪的惨叫响彻树林:“说。”
“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啊!”凌淮直接碾碎了他半边的臂膀。
又踩上另一边,声音冷静淡漠:“说。”
“我说我说。”那人痛的涕泗横流,“是,是……”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毕露,口中喷出两根毒针,凌淮内力一阵,直接将毒针反弹了回去,击穿了那人的颅骨。
凌淮低头查验尸体,这才发现自己衣襟被撕出来一个洞,心底微微一颤,打开衣袋一看,忘忧愣愣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缓缓的转了一个身,用背堵住了窟窿,头顶上了凌淮的胸膛。
“忘忧……”他看到了多少?他现在是不是在害怕?
他会不会怕自己手段狠戾?他会不会后悔与自己签定了契约。
凌淮脑子里胡乱的流过许多念头,下一刻,忘忧声音软软小小的问道:“凌淮,他死了吗?”
凌淮沉默了一会,应道:“他死了。”
所以,忘忧会讨厌他吗?
他杀人时,要么如同在皇宫一般遮住了忘忧的眼,要么像在渭城一般忘忧在昏迷。
他重来都不敢在忘忧面前杀人,他对上忘忧干净清澈的眸子时都免不了自惭形愧。
他手中染满了鲜血,并不是忘忧口中的好人。
每次忘忧用奶呼呼的少年音说:凌淮,你真好。
他都会害怕忘忧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真面目。
凌淮浑身崩的笔直,等着忘忧给他的最后的宣判,若忘忧真的厌弃了他,就算是无耻的利用契约,他也要留下忘忧。
然而下一刻,小小的人鱼眼泪包包的飞起来抱住凌淮的脸:“凌淮,你别怕,他是坏人。”
凌淮怔愣的看着泛着泪花安慰他的小人鱼,身体突然冲进一股暖流,眼前暗黑的迷雾被一束光破开,小小的又温暖的光束照在他身上说:“你别怕。”
忘忧虽然偶尔会犯糊涂,傻乎乎的,但是他能感觉到凌淮在害怕。
人死了之后,他感觉到凌淮的心跳似乎加快了,他转过身,将耳朵贴在凌淮胸膛时就确定了,凌淮应该是在害怕。
对啊,凌淮还是个才三十多岁的宝宝,杀人会害怕也正常。
忘忧坚定道:“没事的凌淮,谁都有第一次的,我陪着你呢。”
凌淮捧着忘忧,如同捧着一个稀世珍宝,他忍不住扬起唇角,一吻缓缓落在忘忧额头:“好,你陪着我,我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