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朕遇刺了?”雍帝威严又带着凉意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
血衣卫们身上的汗毛条件反射的竖了起来,立刻单膝跪地,头深深的埋下去:“微臣参见皇上,微臣御前失仪,求皇上恕罪。”
亲卫更是直接一个头磕了下去:“微臣无意间冒犯皇上,求皇上轻罚。”
“念你护主心切,免去刑罚,只罚你做十日伙头兵。”凌淮觉得这愚蠢的亲卫绝对是天道安排给他这个反派的一个主角的突破口。
血衣卫臭名远扬,内部管理混乱不堪,必须得好好调教一番,才能算勉强用得上手了。
“是!谢皇上恩典。”亲卫磕了个头下去了。
凌淮随手点了一个人:“明日起,由你暂代亲卫之职。”
那血衣卫眼睛一亮:“承蒙皇上恩典,微臣万死不辞。”
“都下去吧。”等打发完血衣卫,凌淮又绕回屏风后面,饶有兴趣地捏了捏忘忧的耳朵。
这样黑白相间的熊叫大熊猫也叫食铁兽,在上个世界里异常的珍贵,还被称为国宝。
之前因为忘忧好奇,他们也曾去动物园看过,不过大熊猫身上的白毛始终有些发黄,忘忧现在的体型虽然不算小,年龄也应该处于少年期间,但身上的白毛却十分纯粹,不但没有半点发黄,而且油光水亮的,与那些大熊猫完全不一样。
如此黑白分明,干净澄澈,身上灵气隐隐浮动,已然脱离了凡兽的境界了。
如此看来,离他化成人形也不远了。
凌淮感觉他的萝卜似乎又熟了。
雍帝御驾亲征,不但调动了京都大营五万兵马,还从各个州府都抽取了三成的兵力,凑一凑也有十万了,十万大军粮草消耗不可谓不大。
如今一直驻扎在原地好几日,只见粮食消耗,不见敌人出现,掌管粮草的几位参将愁的头发都快发白了。
私下一合计,刘参将迟疑道:“要不咱们去问问皇上?说不定皇上山人自有妙计,许是有所谋划也有可能啊。”
“要我说皇上御驾亲征,简直就是胡闹!”一个年龄略大些的钱参将撸着胡须,似乎颇有一些愤慨,“皇上从没上过战场,连围猎也是让人将鹿绑在他面前射的,平日纸上谈兵谁敢和皇上较真,个个都让着他,当然厉害极了,真到了战场上,还说不准有几斤几两呢。”
“唉,钱老莫气,皇上也是少年心性,不过肯英勇奋战,有血性,终究是好事。”
“哼,我看未必,皇上金尊玉贵的怎么能让皇上亲自上战场,若是受伤了谁担当的起啊?也只能加派兵力将皇上保护起来。”
“非也非也,如此一来,皇上岂不是连战场都看不见了?”
“如今明明离云中城不过几日之途,皇上却停在这里毫无动静,未必是想亲临战场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不像话,到最后似乎完全忘了大家聚在一起,本来是想解决问题的,如今不但问题没有解决好,反而似乎还激化了矛盾,甚至将矛头指向上了上面那位。
刘参将眼眸微垂,没说话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聚集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解决问题,恐怕这钱参将也是不知道投靠到哪方贵人了。
“刘参将?你觉得呢?”钱参将笑眯眯的看着他。
刘参将愣了一下,满脸歉意道:“我孙子不是又忧心粮草,一时之间走神了,望诸位同仁见谅。”
“无妨无妨,钱老的意思是,皇上年少,不知道战场的残酷,万一让皇上在战场上受到的惊吓或者是受了伤有损国本。若耽误了战事,后果更是严重,你看,就像如今,再拖下去,再不进城补充粮草,粮草恐怕就要见底了。”
此人侃侃而谈,眼中精光闪烁,摆明了是有备而来。
刘参将饮了一口茶:“不知刚才诸位同仁可曾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在下资历浅,见识也少,还望诸位同仁教教我。”
那人见刘参将如此上道,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刚刚我们商量了一下,不如从今天开始减少众人的饭食,反正现在还没打仗,也不怕少这么一点半点,也算是侧面给皇上提个醒,咱们粮草空虚耽误不得了。皇上在这里小小的吃了苦头,知道了战场艰辛,说不得便折返回京,咱们也算是为我大雍朝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这人嘴上说的漂亮,实际上就是想利用粮草空虚一事,逼迫雍帝服软。
虽说众人都是参将,但参将也有品级之分,品级最高的就是刘参将和钱参将,此事钱参将打头,拉拢了众人,如今是在逼他松口了,拉他下水了。
刘参将心知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全部计划,若自己说说半天拒绝的话,恐怕今日并不能活着出这道门了,于是脸上立刻浮现起笑容:“诸位同仁说的有理,咱们就这样办,如有需要刘某出力的,钱老只管张嘴,只是咱们办了这样一件大好事,未来领赏的时候可莫要忘了刘某。”
钱参将志得意满的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
他只派了两个参将‘帮助’刘参将伪造粮册,实则还是不信任他监督他。
刘参将满脸讨好的办事,不厌其烦的让这两人在钱老面前为他说好话,并且暗示自己也想投奔那位贵人。
吹捧到这两人飘飘然的,拍着胸膛保证没问题,几壶黄酒下肚,哪里还记得什么要监督刘参将的事情。
刘参将立刻换上了小兵的衣服,跟在巡逻队后面,小心翼翼的摸到雍帝营帐前:“微臣伙头营参将刘哲守有重要的消息要禀报皇上。”
“传。”
一位血衣卫上前掀开了帘子。
一进帐子,刘参将便跪了下去行了个大礼,先请了罪,然后将事情吐了一个干干净净。
“咦?你这人倒奇怪,当时你明明在现场,并且似乎还挺愿意和他们一起狼狈为奸的,怎么现在又来告他们的状?”少年清脆柔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天真无邪,充满了好奇。
刘参将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一样貌绝美的少年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衣服,漂亮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他,干净极了。
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到这军营中来,而且在皇上的营帐中如此自由散漫。
凌淮见刘参将看着忘忧似乎看愣了神,手中的杯子咔嚓一声剁在了桌子上,声音凉悠悠的:“忘忧,回来。”
“来了来了。”
刘参将只见面前的少年听到皇上的召唤以后,瞬间喜笑颜开,连忙转过身,一头扑向了皇上的怀里,嗓音还带着一丝笑意:“道侣不生熊的气啦?”
刘参将一时之间内心大受震撼,这少年未免也太没规矩了,可皇上似乎连半点责罚的意思都没有。
他猛然想起后宫中那群据说从来没有被皇上宠幸过的娘娘,又见皇上对照少年的撒娇痴缠全盘接受,只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真相。
他连忙低下了头,额头上冷汗顺着侧脸滑落,却不能让皇上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否则……他还是走不出这个帐子!
今天他就不该出门,去哪个帐子就有出不了哪个帐子的风险!
事情要从上次修炼结束说起,凌淮找回了所有的记忆彻底苏醒过来,相对的便是他吸收完了所有的魔气。
忘忧修炼结束醒过来之后,还没看清面前站的是谁,仅凭自己感受到的那股魔气便出手了。
凌淮对着忘忧自然是没有防备的,猝不及防之下连挨了两掌忘忧的全力一击,被打的又吐出了一口血。
忘忧这才看清来人,当即吓的手脚冰凉。
他把道侣打了!本就攒够了灵气,再加上这一瞬间的刺激,黑白相间的小毛团子瞬间就变成了人形。
漂亮的少年哭唧唧的给凌淮治伤,一时间对凌淮关怀备至,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兽错了嘤嘤嘤,道侣你没事吧,别生气嘛,兽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我的?”凌淮不动声色的问道。
忘忧连忙点了点头:“对对对,都听凌淮的,嘤嘤嘤。”
“那先拔萝卜。”凌淮道。
忘忧傻了:“啊?”
不是受伤了吗?受伤了还能拔萝卜吗?受伤了不应该静养吗?
凌淮心中微微侧目,啧,变聪明了。
他捂住胸口,躺在床上,语气淡淡的说:“不愿意便算了,出去吧,朕自己疗伤。”
忘忧猛地打一个激灵:“拔拔拔,马上拔。”
他都伤害了道侣了,道侣要是一怒之下不理他了怎么办,反正就是拔萝卜嘛,只要道侣伤能早点好,能开开心心的,他做什么都行。
于是凌淮仗着自己“受了伤”,还在“生气”,好好哄着忘忧欺负了好几天。
忘忧也未必没有品出其间的真意,但脑子仍然缺一根筋,只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想明白是为什么,一心一意的认为自己是在哄生气的道侣。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这样过了两三日。
直到刘参将出现,凌淮一口醋喝上了头,做事情才算结束。
忘忧笑眯眯的在凌淮怀里撒欢:“熊下次绝对不动手了,道侣愿意原谅熊真是太棒了。”
凌淮一手揽紧了忘忧的腰,盯着刘参将宣示主权:“忘忧问话,你便如实说,他令如朕令,没有什么不同。”
刘参将麻了,皇上,您能不能收敛一点,您这样怎么让他假装不知道,他不能假装不知道又怎么能保住这条小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