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淮从宫中赶来之时,只见南襄女王倒在地上,捂着手臂痛乎,脸色惨白,而忘忧小脸紧绷,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眼神冷凝,手中的长剑缓缓出鞘。
“你若再胡说八道一句,本君便割了你的舌头。”
凌淮头脑一阵眩晕,仿佛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树,葱葱郁郁,直破天际,树枝上一位红衣少年看不清脸,赤着一双脚悬在树枝边上,来回的晃动,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微微出鞘,笑容活泼俏皮,声音带着几分贵气的傲慢:“你若再看,本君便剜了你的眼睛。”
“参见皇上。”巴图鲁行礼的声音惊醒了凌淮。
凌淮思绪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刚刚似乎走神了?
忘忧看见凌淮,手中的长剑立刻归鞘,笑容活泼明媚的越过巴图鲁,投入了凌淮的怀中:“道侣,你来啦?我跟你说,这个女王他欺负我们!”
巴图鲁眼神微沉,往后退了一步。
刘哲守看着这一片狼藉,瞬间头皮发麻,小祖宗诶,那南襄女王还躺在地上,谁欺负谁呀?
凌淮却跟眼瞎了似的:“你受伤了没有?”
忘忧得意的抬起下巴:“没人能伤的了我。”
凌淮也发现了,忘忧能展现出来的身体力量,似乎和它所寄生的小动物有直接关系,当猫的时候比当鱼更强,当老虎比当猫更强,当大熊猫的时候又比当老虎更强。
忘忧指着南襄就开始巴拉巴拉的告状,凌淮听到南襄女王居然还想把忘忧带回去当王夫,眼神冷得吓人。
周围的人一时连呼吸也忍不住放轻了,就怕被凌淮注意到。
也就南襄女王没有眼色的喊着:“尊贵的雍朝皇帝,你别听他胡说,就凭他想当本王王夫,一副小白脸弱鸡的样子,丑死了,他还没那个资格!”
凌淮抽出忘忧手中的剑,直接刺在她眉心上:“朕的皇后样貌是顶好的,丑的人,是你吧?”
话音一落,手腕快速抖动,直接在南襄女王的脸上刻了一个大大的丑字。
女王尖叫着捂着脸,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女王!”周围的南襄护卫一个比一个急。
凌淮冷冷道:“软禁南襄府,无旨意不得擅出。”
令一边,巴图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忘忧公子,这是你的玉佩吧?”
忘忧看了半天,那个玉佩的确有几分眼熟,他也的确许久没找到了,当即笑眯眯的接过玉佩:“谢谢你啦。”
巴图鲁眼神缠绵:“无妨,我……”
“道侣?”不远处凌淮一声轻唤,忘忧连忙转身向凌淮奔去。
“道侣,我来啦。”
“回去了。”
“嗯,好吧,不过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没有,中午想吃什么?”
“鸳鸯胗烩。”
“我再给你烤个蜂蜜苹果?”
“道侣最好了!”
两人牵着手在阳光洒满了的大路上,亲密无间的说着稀碎的生活私语。
巴图鲁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眼神越发阴沉。
原来是这样啊……
这边露出来动静不小,许多人都看见了,南襄女王千里迢迢来朝贺,观看封后大典,恭贺雍帝大婚,却被雍帝即将封为皇后的男皇后给打了,下手还不轻,左手都被打断了,不仅如此,甚至连同侍卫一起都被关进了南襄府。
八卦消息,小道详细如同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众使臣之间一时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这好歹也是南襄的女王,别说还没有封后,就算已经封后了,也不能说打就打呀,好歹那也是一国之尊!
涉及两国邦交,不说以礼相待就罢了,怎么能如此粗暴野蛮?
这种肆无忌惮的做法,完全没把他们这些附属国放在眼里。
御史台可算逮住机会了,纷纷上书,请皇上延后封后大典,先安抚好南襄女王再说。
“皇上,万万不可凉了众附属国的心呀,否则边境不稳,于我雍朝大为不利。”
“皇上……”
“砰!”御案上的镇纸直接脱手而出,砸中了御史台那位御史的脑袋,御史大夫默默的往旁边让了让,睁着一双死鱼眼,眼睛里充满了嘲讽。
他早就看明白了,他们这皇上,决定了的事情,恐怕再没任何人能够改变,除非……那位小皇后出手。
刚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来最近的风雨都是拿小皇后搅弄出来的,一时间心如止水。
没救了。
凌淮冷冷道:“难道要如那南襄女子所言,将朕的皇后给她做了王夫才算平息事态?雍朝何时落到这种需要仰人鼻息的地步了?口出狂言冒犯皇后,朕不治她南襄的罪,已经是宽宏大量,此事到此为止,再有妄言者,罚俸半年仗三十!退朝!”
刚出了大殿,威严的帝王衣服胸口的龙纹处拱了拱,缓缓的冒出了一个黑白相间的毛绒绒的小脑袋。
“道侣!”忘忧声音明显气呼呼的,“早知道我就打断她两只手了,关起来了都还要作妖。”
凌淮揉了揉忘忧的头:“好,下次我们一人打断一只。”
“那现在怎么办呀?那群老头子肯定要烦死你的。”大熊猫两只爪爪捧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爱极了。
“舆论战,交给刘哲守就行了。”凌淮漫不经心道,“然后,将南襄彻底划入雍朝的版图。”
然而,计划实施之前,出事了。
封后大典当日,忘忧穿着那十六层的衣服,活生生被裹成了一个人肉粽子,倒不是撑不起衣服,而是身上着实闷得慌。
他按着宣礼官的话走完流程,最终牵上了凌淮的手,丰厚仪式刚刚完成那一瞬间,有一个南襄士兵不知怎么出现在了人群之中,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带着满身的鲜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天朝皇帝放我等归国,女王已经、已经自戕了。”南襄士兵刚说完这句话,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没有半点生机。
凌淮握住忘忧的手一僵,反应极快的一把捂住了忘忧的眼睛:“别看,在成亲呢,这不吉利。”
下面的各国使臣仿佛商量好了似的瞬间暴动了起来。
“冲啊!杀了这暴君,我们就能回去了!”
一时间大婚现场,彻底成了地狱血海。
凌淮护着忘忧往后退去,刘哲守率领着血衣卫和禁军入场,人数差距太大,使臣以及它们带来的士兵根本无力反抗,刘哲守快速地控制了局面。
凌淮还未来得及处理,便见那些使臣个个口吐污黑的鲜血,满目狰狞的哀嚎道:“有毒,酒里有毒!”
少数几个心存芥蒂没有在君王帝后赐酒时饮酒的使臣,吓得浑身冰凉,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雍帝!你狼子野心终于不藏了吧?这是向我们各国开战吗?”
凌淮冷声道:“刘哲守,全部拿下,不许他们死了,彻查今日事宜!”
“道侣……”一直安静乖巧的呆在凌淮怀里的忘忧声音有些微弱,“是不是死了好多人……兽闻到了,好浓的血的味道。”
凌淮目光紧紧的锁住了忘忧:“不是我。”
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利用他和忘忧的婚礼,这个世界只是他们一生中的过客,但是每一次婚礼都是他最为珍贵的记忆。
他怕忘忧不相信他觉得自己不重视他。
忘忧缓缓的转过身,一头埋在了凌淮怀里:“嗯,有坏蛋又想要欺负凌淮,兽知道的,兽不看,道侣别怕。”
凌淮心中的石头猛然落地:“好,我不怕。”
不过他很久没有吃这么大的亏了,直接被人砸了婚礼现场。
凌淮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起来,气场威严一日比一日更加厚重,压的周围的人神经紧绷,如同一台台紧密的机械来回转。
一个又一个的证据被挖出来,刘哲守连着三天基本都只能抽片刻的时间眯上一小会儿,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一点点抽丝剥茧的查。
忘忧难得乖巧又安静,每天便窝在凌淮的怀里陪着凌淮。
直到五日后,刘哲守和刑部尚书以及大理寺联名将证据全部呈现到了凌淮面前。
“人已经压入大理寺了,等候皇上发落。”
忘忧探出头,两只小爪子扒着凌淮的衣领:“让兽看看,谁敢欺负本君的道侣!”
下面三人低着头,假装看不见那只会说话,会看文字,会动小得出奇的食铁兽。
就算知道也没用啊!那小妖怪给他们身上使了妖法,对外一句话都说不出去。
也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被君王再次重用起来。
刘哲守撇了撇嘴,心里有几分得意,他和他们可不一样,他绝对是满朝这么多大臣中,第一个抱对大腿的人!
忘忧已经看完了文字,晕乎乎的看向凌淮:“怎么可能是他?”
他被凌淮的灵魂蕴养过,按道理说,应该无比的亲近凌淮,又怎么会伤害凌淮?
只见文书上罪人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巴图鲁。
忘忧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玉简上面的世界轨迹并没有任何异常……”
一般来说,玉简上会显示到天命之子三日前所做的事情,到现在离案发已经过了五日,玉简上显示的仍然没有半点异常。
这也是他们两个一直没有怀疑到巴图鲁身上去的原因。
凌淮目光微沉:“忘忧,你试着联系一下天道。”
忘忧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茫然的睁开了眼:“联系不上,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凌淮目光落在折子上:“看来是需要去会会这个巴图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