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
他喃喃地喊着：“九儿……”
这呼唤声，仿佛蕴含着万般深情。
屠苏只觉得心肝儿都发颤了，朝君九悔看了一眼，。
结果发现，她依旧面无表情！
别说感动了，她看着的就不像是一个人……一个正在受苦的人。
而是——
一条死鱼！
“王爷出现幻觉了，这药服下去，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只有心底里最真实的。你看看他，眼里只有你，他是真的爱你！”
屠苏又没能忍住，为司徒舜打抱不平：“你就没有半点触动吗？”
他们夫妻如何相处，是他们的事。
可这……
也太冷硬了吧？
君九悔朝他瞧了一眼，道：“倘若这事发生的对象是你，你就会感动得生死相随？”
“我……”屠苏哑然。
君九悔唇角一勾，眼里却没有笑意，又道：“好好过日子吧，别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爱，并不影响两个人走到白头。”
甚至，不爱的两个人，若都能保持理智的话，付出与得到的拉扯没这么严重。
纯粹的“1+1=2”，不要什么“1+1=无限可能”。
不期望太多，就不会有太多失望！
屠苏：“……”
世人都想要的双向奔赴，怎么就不切实际了！
君九悔幽幽一叹，道：“知道痛苦的本质是什么吗？”
“是什么？”屠苏不解地问。
她给了一句：“因为想要的太多！”
世上大多数东西，都是想要而得不到的。
得到了的往往不被珍惜，得陇望蜀，是人性本能。
因此，看不到自己得到的，一味地追求得不到的，便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当然，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
君九悔非常实际地给了另一种可能：“也许，你所认为的吃苦，对于别人来说，却感觉好甜！”
“有个词叫做甘之如饴。”
“你看着司徒舜这么痛苦，但你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沉溺其中的时候，是不是也很快乐？”
屠苏愣住。
竟然被说服了！
的确有道理。
他看了一眼服下了致幻药物的司徒舜。
出现幻觉了之后，他嘴里念的都是君九悔。
但是，肉身上的疼痛，的确好像容易熬一些了。
这药是君九悔特意配的，怕他熬不过去，所以弄了点致幻剂。
剂量不大，足够应付这一次解毒了。
虽然面无表情，好像对司徒舜的生死根本不在乎似的。
但君九悔的手指，一直放在他的手腕上，随时观察他的脉象变化。
哪怕在跟屠苏说话的时候，也并没有松开。
时不时，还会补两针。
屠苏特别想给自己抽俩耳光——
好吧，又是他短视了！
比起关注司徒舜产生幻觉会有什么反应，君九悔更关心的是——
这家伙到底能不能挺过去！
敢白费她这么久的努力，就是死了，也要鞭尸！
非人的折磨，经历了一个时辰后。
最难熬的阶段，终于过去。
司徒舜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幻觉让他感受到的痛楚少一些。
但只是“感受”，不代表身子所承受的痛楚少半点！
此时，他没有昏迷。
致幻药剂量确实不大，这时候他已经痛醒了。
没有嗷叫出声，只是发出“唔唔”的低鸣，呼吸特别重。
好好一大老爷们，体格也是十分猛的。
解开了白布条的束缚后，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像被遗弃在暴雨街头的孩子！
君九悔放下了他的手腕，脸上终于露出了欣喜，道：“很好，雨过天晴！”
“真的？”屠苏也赶紧过来给他诊脉。
过了一会儿，惊喜地道：“熬过来了！真的熬过来了！王爷是真的有救了！”
直到今日，才能说：
司徒舜肯定不会死了！
这可是大喜事！
屠苏难得如此兴奋：“我去告诉严烈！”
君九悔看她出去了，有些无语。
人跑了，谁来照顾司徒舜？
她无奈一叹，道：“罢了，瑛姐给我布巾。”
连瑛将干布巾递给她，笑道：“王妃心情也好了。”
要不是心情好，让她伺候司徒舜？
不存在的！
君九悔唇角勾起。
这是真的在笑。
她点点头，道：“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成了。心情能不好么？”
心情一好，看司徒舜都顺眼了很多。
医患医患、疗养疗养。
单靠医者救命是不够的，还是得看病患的努力。
显然，对司徒舜的表现，她很满意！
她捏着布巾，轻轻给司徒舜额头擦汗。
连瑛看了一眼心情美妙起来而难得温柔的君九悔，心道：王妃至情至性的时候，其实也挺像个孩子的！
更真实一些！
平时的君九悔，活得好像肆意、洒脱。
实际上，是内心背负了太多黑暗的东西。
以至于她面对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处于“光着脚的不怕穿鞋的”那种状态。
拥有了不一定能长久，所以失去了，也无所畏惧。
对任何事、任何人，皆无所依恋。
活得疯狂，死也不怕！
只有偶尔心情特别放松的时候，才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像个少女。
君九悔给司徒舜擦干了额头上的汗，再擦身上，道：“问屠苏准备好药浴没有，把汗都擦完就要去泡药了。”
连瑛应道：“是，我去看看。”
诊疗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君九悔擦得差不多，便把布巾丢在了一旁。
正要站起来，不想，手腕却被他给抓住了。
“九儿……”司徒舜的声音是哑的。
那样剧烈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此时的他，好像砧板上被捶打过的一堆烂肉，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我好像做了个美梦！”
君九悔毕竟是心情好，想了想，就没把手收回去，任由他握着。
她对上他的眸光，问：“嗯，那就是个梦！”
“不。”司徒舜却对这点很执着：“我觉得，那是个能够实现的梦！”
君九悔：“……”
算了，我心情好，你说的都对！
司徒舜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道：“一会儿，你陪我喝一口腊八粥，好么？”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点破事儿？”君九悔皱眉，“腊八粥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