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沅疼的全身发抖。
思维意识全都一片空白,她死死咬牙,嘴巴都咬出血了,才忍住了痛叫。
刚刚缓过来几分神智,霍玹冰冷的嗓音就砸到她头上:“谁准你出来的?滚回去继续跪着!”
文沅咬着唇艰难的抬头看向霍玹,刚触及他的视线,便被他眸子里的冰冷冻的一个哆嗦。
她垂下眼,疼出的冷汗流进眼睛里,眼眶一阵发涩。
她懂了。
拖着伤腿,文沅一声不吭的爬进了灵堂。
如果可以,她不会选择‘爬’这个姿势,可她实在站不起来了。
一直到文沅爬进去,重新跪好,在场的其他人才彻底从刚刚那一幕中回过神来,一个个全都盯着地上那一条鲜红的血迹,没有一个人开口。
血,他们见惯了,没什么大惊小怪。
但是刚刚那一幕还是让他们这些滚刀肉一样的存在有点惊。
少帅真的下得了手!
没有所谓的因私包庇……
没人开口,霍玹却有话说了,他视线扫了一圈,嗓音依然寒意凛然,他道:“诸位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师长脸上的横肉动了动,说道:“少帅,今天是我老赵的不对,但是文沅这事,不交代清楚,可是把整个关北军的命都交到了敌人手里!”
领兵打仗,不怕死,可也不想这么个窝囊死法!
霍玹脸上表情纹丝不动,道:“文沅死不足惜,当务之急是揪出背后之人,留她一条命,等大帅回来亲自审!”
这一番话,赵师长也无话可说了。
大帅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而且,他们跟大帅更好沟通,那就等大帅回来定夺!
一众师长旅长离开口,马上有大兵拎着桶进来,把地板上的血擦的干干净净,只留文沅腿边那一块区域没敢动。
文沅伤在小腿,根本跪不了,整个人半跪半坐在那儿,腿上的伤还在流血,整个灵堂都被血腥充斥,她又疼又晕,连坐也坐不住,倒在了地上。
冰凉的青石地板寒气只往骨头缝里钻,她止不住的发抖,连心脏都在跟着发颤。
身上的疼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痛。
霍玹对她开了枪。
这个念头萦绕在她心头,像一把锋利的淬了毒的匕首,一下下凌迟她的心。
虽然是打在小腿上,没有要她的命。
可她宁愿这一枪是打在心脏上!
马靴踏地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且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文沅趴在地上,视线触及鞋头沾血的马靴,她张了张嘴,还不等她发出声音,这双马靴的主人先开了口:“再敢违抗命令,就废了你两条腿!”
文沅就要说出口的话被霍玹这句话给生生堵了回去,就卡在胸口,像块千斤巨石,堵的她胸腔炸裂一般的疼。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抬头看向霍玹,看向这个主宰了半个华夏的男人,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看不清,视线模糊的一塌糊涂,那些曾经的岁月,那些年少的豪言,连同眼前的人,都像长了翅膀一样从她眼前飞过,再也抓不住……
再次脱力扑回地面时,文沅艰难的说了三个字:“我没有。”
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上好疼,疼的她想大哭,可真当她张嘴要哭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全身止不住的抽搐,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斥责自己,别动,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可她却很怕,怕的她抽搐的更厉害了……
她是被生生疼醒的。
骨头像是被人一寸寸捣碎一样,疼的她呼吸都困难无比。
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躺在什么地方,守着她的丫鬟看到醒了,就和另一个丫鬟一起架着她,又把她架进灵堂。
文沅突然产生了一个极其强烈的预感,她可能没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重新回到灵堂的时候,霍玹正站在灵位前用一张雪白的帕子仔细的擦一把手枪。
她认得出来,那是霍珩从来不离身的配枪。
他擦的认真,整个灵堂静的只有他手上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就站在那儿没有别的动作,文沅却觉得遍体通寒。
她甚至觉得,等霍玹把这把枪擦干净了,会再赏自己一枪。
她全身僵硬的看着他,直到他把枪放到祭台,发出哒的一声轻响,文沅才像突然惊醒了一样,全身猛然一颤。
不等她这个颤打完,霍玹就回了头,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让文沅胆寒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