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李奉溪的嘴角颤抖了一下,终是叫出了他这个胞弟的名字。
“兄长。”虽然李疏桐一直不想承认,明明他们是同时落地的,又为何李奉溪要为兄长。但是他此时仿佛知道了,因为他到此想要有一个依靠,想要有一个回家的理由。
而兄长,就是他在这世界上最牵挂的人。
听完了夜绯雪说了李疏桐的身体状况时,李奉溪一如既往地冷静。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勉强牵起一抹笑说道:“我带你去见……爹。”
李奉溪接过李疏桐,搀扶着他往那棵已被风雪覆盖得满满的桂花树。
夜绯雪和映蓝两个人站在风雪中,望着李奉溪拄着拐杖和李疏桐互相搀扶的背影,这才叫相互扶持。夜绯雪记得师父临终前告诉映蓝今后他与夜绯雪两人要相互扶持,她一直不知道师父为何说出那番话来。只是看到这一幕后,夜绯雪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只有两个人相互扶持,才不惧风雪。
当两个人都遍体鳞伤的时候,只有相互扶持,才不至于倒在地上,悔恨终生。
“映蓝,你说以后我们会这样吗?”夜绯雪抬起手打开手心,接住了冰凉的片片雪花。那雪花落在她的手上没有化开,只是静静地躺在她的手里。当她打开另一只手的时候,那雪花在落在掌心的一瞬间就融化殆尽只余一点水流。
映蓝将夜绯雪拉近怀里,他紧紧地拥着她。这个姑娘的秉性他很清楚,她善良却害怕失去。她的善良在这江湖上从未有任何回报,以至于现在的夜姑娘如惊弓之鸟一般害怕和敏感。
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无畏,不再将生死都看淡。
只是这样的夜姑娘,映蓝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他本身也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怕说多了,夜姑娘听到了又该多想了。
但是夜姑娘啊,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去,这又让她如何不多想。
“可能,我真的是一个……唔”夜姑娘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映蓝坚定地堵住了唇,那个吻还夹杂着清冷的雪花,与映蓝温热的鼻息夹杂着闯进夜绯雪的鼻腔里,带着他特有的香味。
映蓝用力地吻着夜绯雪的唇,甚至想将她的全部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自己来承担她的这份胡思乱想。夜绯雪双眸微睁,暖阳似乎就在此时将所有的阳光都洒在映蓝的发丝上,那闪耀的样子让夜绯雪睁不开眼睛。她索性也闭上眼,回应着映蓝的深情与疯狂。
李疏桐与李奉溪双双跪在鹤翎君的墓前,看着李奉溪那苍劲有力的大字书写着父亲的名字,李疏桐终是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爹,是我不好,我不该偷了秘籍,我不该不听您的话……”李疏桐的喊声响彻苍穹,似乎越大声鹤翎君就能听得见一般。
“你为何不说,是我把秘籍给你的。”李奉溪跪着的全身都在颤抖,这个秘密,是他永远不能启齿的伤痛。
当年的李奉溪看着李疏桐只能看不能练,不知是带着一点幸灾乐祸还是本来就想做点小恶作剧,他偷了鹤翎君的秘籍偷偷塞给了李疏桐。告诉他练了秘籍就可以恢复健康了,谁知走投无路实在寂寞的很的李疏桐真的傻傻的跑去练了。
到鹤翎君把他赶下山的时候,他还是一声不吭,也不说李奉溪才是真正的那个偷秘籍的人。只是一个人将所有的罪都扛了下来。直到李奉溪知道李疏桐被赶下山想去找鹤翎君解释的时候,就听见鹤翎君下了禁令谁在提起凤夕山曾有过这样的一个人,谁就滚出凤夕山。
那件事情,就随着李疏桐被赶下山一起烂在了李奉溪的肚子里。
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之一,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曾将那只毒蛇亲手放在了夜绯雪和李疏桐必经的小路上。本来那时候他就与夜绯雪合不来,也就是想吓吓这个小师妹罢了,谁让她天天独霸着师父看她练剑的时间。
只是他没想到那只毒蛇居然是剧毒,他想着应该也就是消毒喝点解毒汤也就算了。
当那只毒蛇被彻底惊醒之后,那火气简直是铺天盖地。
所以夜绯雪一直将自己当作罪魁祸首,却怎么也没想到,真正才应该赎罪的那个人,是李奉溪。
“兄长,我从未怪过你什么。只是我现在,不甘心。”李疏桐那张俊朗的脸上覆上了与当初一样的阴霾。他不甘心的事情多着呢,只是不甘心又有何用?
李奉溪侧头望着在风雪中拥吻的公子佳人,只是这人再美,也终究是佳期如梦,可见而不可得。
“她本就不属于你。”李奉溪轻叹一声,或者说,她本就不属于他们俩的任何一个人。
在两兄弟情窦初开的时候,身边只有夜绯雪一个姑娘,自然两人都倾心于她。但是夜绯雪明显更亲近与她一起玩耍的李疏桐,而对于李奉溪,她还是觉得他是个处处与她作对的少年郎。
嫉妒的小萌芽一旦滋生,就再也止不住地疯长。
“也许当初……”李疏桐这句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李奉溪知道他说的是,也许当初没有李奉溪的所作所为,他还有可能可以守在夜绯雪的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却如隔山海。
李疏桐跪着跪着就觉得头疼得难受,他捂着胸口说道:“也许这一天,终是要到来了。”说罢,只见他的眸子一暗,喉咙一紧,就这么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
“疏桐。”李奉溪用力地摇了摇他的肩膀,只是那个活生生的胞弟,却再也无法答应他一声“我在”了。
风雪飘摇,只是此时的暴风雪下得更加大了。夜绯雪无声地望着倒在地上的李疏桐,她想哭,却发现到了此时自己的心里全被悲伤填满,任何语言都没有了。
就连哭泣,也做不到了。
“映蓝,映蓝……”此时的夜绯雪只能缩在映蓝的怀里瑟瑟发抖,仿佛叫着映蓝的名字就能将这世界上所有的悲伤化解。
只是她明白,这一切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