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听闻车里有了夜姑娘的动静,映蓝正要伸手去撩帘子,却被墨染青拉住了。他示意映蓝不要妄动,夜姑娘此时心脉不稳,想必那李奉溪定是在为她施针,如若有人打扰,恐怕会适得其反。
“那里面的人,是夜姑娘什么人?”映蓝不知哪里来的情绪,只觉得心头堵着一口气,说不出自己在烦什么。
墨染青扇风一摇,笑道:“之前小雪儿和我跑来这凤夕山采药,被那鹤翎君看了去收作弟子,而那李奉溪,便是最早之前鹤翎君的大弟子,好像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自然也就成了小雪儿的大师兄了。”
“那他仅为大师兄,见夜姑娘如此,怎会如此紧张?”
“你见夜姑娘躺里面快死了你紧不紧张?”
“那是自然。”
“那他紧张有什么奇怪的。”墨染青避着映蓝的话锋不答。话里的意思,映蓝自然明白了,总而言之,那里面的人,对他映蓝来说,不是什么善茬。
夜绯雪一睁眼就看见面色铁青,怒气冲冲的李奉溪,不禁吃惊,自己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师兄怎会跑到轩芜来。但是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几日前就迷迷糊糊地被映蓝扛上马车从轩芜出发,这么一算自己大抵已经在那凤夕山了。
“夜绯雪!不是叫你把药带好吗?结果怎么还会晕的不省人事?!”李奉溪的叫骂声惊起山中两只正在休憩的白鹭,更惹得夜绯雪浑身一抖。
“药吃完了,算错了时候。”夜绯雪赶紧赔上笑脸,扯开话题:“师父他老人家,不在吧?”
李奉溪用鼻子哼了一声:“在殿里炼丹,已有数日不曾出来。算算时间,今日也该大成了。”他探了探夜绯雪的脉搏,见稳定如初,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除了那墨染青,怎今儿回来还多了一人?是谁?”
“苏映蓝。”
“嗯?”见李奉溪的眼神逐渐冰冷,夜绯雪赶忙摆手,“不是那个,是另外一个苏映蓝。”
天知道要是外面站着的是当初那个映蓝,那李奉溪必会出去与他交缠一二,他们曾经见面不打个天翻地覆绝不收手。
上山后行至大殿,夜绯雪见殿门紧闭,猜想许是丹药还未炼完,今年是夜绯雪调养身子最重要的第三年,若是那鹤翎君的丹药成功炼成,那么她往后自然不需要再服用那莞丹。自己本想等沈苍瞳那破盒子寻到之后回来凤夕山一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病发而仓促回山。但是想想自己每天都按时服药,怎会算不清时日差点害自己丢了性命?
“夜姑娘,在想何事?”墨染青下山逛水月市集去了,李奉溪又去给那鹤翎君整理出关衣食,房里只留了映蓝伴着她,时刻注意她的状态。见夜姑娘坐在桌旁一言不发,映蓝还以为她不舒服,开口问道。
夜绯雪这才回过神来,撑着脑袋笑道:“我能想什么事情。你怎不和染青下山去玩。听说水月有不少好玩的机关玩意。”
“夜姑娘喜欢?”
“自然。特别是那机关木鸟,木头做的竟也能飞,你说奇不奇怪。”
“确是奇怪,若是夜姑娘喜欢,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买便是。夜姑娘,身体如何?”
“大好了,就是……”
“铛——铛——铛”三声鼎铭钟的响声,夜绯雪知道她师父丹药已大成,即将出关了。她整整衣冠,少见的将散发全数盘起,甚至还将脸埋进盆里洗了个干净。她拉着映蓝朝凤夕殿跑去,到时发现李奉溪已跪候在殿门口。
殿门在寂静中打开,三年未见的鹤翎君比她之前拜师学艺时老了不少,胡须已尽白,一点也不像年岁才方至半百之人。但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眸,让夜绯雪看得依旧胆战心惊,仿佛回到了当时在他手下练剑习武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那时的夜绯雪才刚刚走出家门踏上江湖,虽说夜长留教的惊雷掌法她掌握了五成之多,但毕竟是女孩子家,掌风自然是练不到顶峰。
在那个时候墨染青就已经拜入流云子门下,陆银真在长亭学做生意,映蓝在云和武学院学武,而她在家闲着无所事事,做着她安稳的大小姐。但是这样的夜绯雪怎会闲得住,映蓝走前就曾说让夜姑娘不要去找他这样会让他分心,那映蓝自然是不能找的。陆银真一天到晚在各地跑买卖不见人影,长亭寻不到他,浮雪更是不可能碰着他,那么陆银真也是不能找的。
思来想去夜绯雪只能溜去那流云谷找墨染青玩了。她带着自己攒了许久的积蓄,偷了夜长留马厩里跑得最快的千里马,行了几日进了那流云谷。一进谷里就得知墨染青被派去去凤夕山采药,又收拾了行囊一路奔至水月凤夕山。不得不说难怪夜长留把这马当宝贝一样养着,跑得那是真快。才追一半就把墨染青给截住了。
就这样,他们两人一起上了山。巧遇鹤翎君,鹤翎君一见夜绯雪就觉得她身姿不凡,非要拉着她做关门弟子。要不是夜绯雪飞鸽回府确认了鹤翎君确实不是那拐卖小姑娘的坏叔叔,她也不会就这么放心地待在凤夕山上。当然,她刚上来几天,就后悔了。
本想着凤夕山应该是个悠闲仙境,而鹤翎君应该一如初见那般温和慈祥,谁知夜绯雪在山上每天凌晨便被鹤翎君喊起来上早课,入夜是更深露重才放她回去睡觉。虽然整天叫苦叫累,但是夜绯雪的武艺的确精进了许多,鹤翎君就将跟随自己多年的苍梧剑赠与了她,就连伴随他多年的李奉溪都没有如此际遇。
这行为自然是引起了李奉溪的不满,他整日欺负夜绯雪,但是逐渐发现自己慢慢地打不过她了,甚至连她身都近不了半分,这时才明白师父为什么如此欣赏这个姑娘。
这样又赞叹又忌妒又忍不住想要欺负她,复杂的情愫在他心中滋生,终是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
在凤夕山才将近一个年头,夜绯雪便将鹤翎君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他什么时候要生气她就要赶紧认错;他什么时候要用膳她便要掐着时间送至膳厅。特别是鹤翎君一直教她的至理名言:永远不要受人牵制,永远都要做牵制别人的人。
虽然夜绯雪并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