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来了一位未请自来的公子,履郡王翩翩而至金府。
桌前金飞气定神闲的坐着与旁边的履郡王相谈甚欢,看来是一段时日未见,实有思念。但谈的话题,却无疑是一些学堂之上的事。
金大人、金夫人宛若雕堡,细瞅着他们,时不时被问到,便随口插上两句。南宫梦站在门口,细望着履郡王,虽然心下惊讶,但多的是悦然,于是,微低下头,迈着盈盈的小步走了进来。
金夫人抬眸间,恰看到南宫梦,便狠瞥了一眼,安然地转头朝金大人附耳道:“老爷,来了。”
金飞、履郡王闻声,纷纷抬头观看。
金大人有些为难之色,站起身来,慈爱的叫了声梦梦,“梦梦——”刚要说什么,却被南宫梦欣然截去。
南宫梦幽幽坐了下来,面带笑意,道:“呦,有贵客来了呀,阿玛倒没说,我也没瞧着,梦梦无礼了,履郡王不会见怪吧。”
履郡王笑意延延道:“小姑姑今天气色如此之好,想是遇到了什么好事。”金飞也陪笑在一旁,细瞅着南宫梦。
金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她能遇到什么好事?哼!她的好事便是建立在别人的忍耐之上。”
“夫人。”金大人无奈叫了一声,似乎有意示意她,说话要讲些分寸。
但金夫人倒没好气地盯着金大人,道:“老爷,我可没有冤枉她。”
南宫梦冷笑道:“夫人是没冤枉我。夫人说得没错,我的好事似乎就建立在夫人的忍耐之上。阿玛,我本是穷苦家的孩子,突然享受这些金衣玉食,还有一大堆规矩,本来就有些吃不消。夫人不喜欢我,总向我讲些有的没的大道理,我从心理上便抵触这些,可夫人却要硬塞给我,还强说是替阿玛管束我。阿玛,我想努力做一个让您骄傲的女儿,可这也是需要过程的,不是吗?”南宫梦竟句句不饶的讲了一通。
履郡王闻言,笑了,“好一张利索的嘴。”
“履郡王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南宫梦淡笑地瞅着他。
“自然是夸你。小姑姑比我想像中更有自己的个性,这点不能改,若改了,这种特色便没了。”履郡王轻挥着扇子,温文儒雅。很难想像,一个年仅十四岁的男孩,说起话来,竟不似同龄孩子那般活泼,却是字字不浮不沉。
金大人微叹了口气徐徐道来,“是啊,梦梦已经做得可以了,夫人又何必再抑制她。”
“老爷!她今天拉着飞儿出去喝酒,而且喝得脸红耳赤的回来,她这样,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质?我说了她两句,她还跟我顶嘴,如此娇横跋扈的女子,以后岂不给老爷丢面子?老爷若觉得我管得多了,那以后我就撂开手,府里上下的事,我不管了!”金夫人显然生气了,脸色铁青。
“夫人,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对梦梦,你可以特殊照顾些嘛。毕竟她是我好不容易认到的女儿,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啊,每人退一步,便海阔天空了。”金大人好声好气道。
“老爷,你只说我,不说你的宝贝女儿吗?你偏袒的也太过于明显吧。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她南宫梦进了我们金家,本应改姓氏,老爷却迎合她意,还容她姓南宫,我也就忍了。可她的言行如何嚣张,老爷可清楚?她今天差点没给我气吐血,这样的女子若再宠,是必成患,我希望老爷还是信我一言,莫到以后祸惹出来后,让老爷后悔。”金夫人说得振振有词,脸上有些难看,实为心不痛快所至。
南宫梦淡疏了口气,看来要想自己好过,得必须让别人先好过。情绪这东西只能适时用,此刻必须收敛些,莫让这个金夫人火冒三丈才是。有人生火气,那就必有人点火,看来这把火她是没心情点了,搞不好,没烧着别人,倒先在引火烧自身了。于是,南宫梦帕子微拭了一下嘴,轻咳了两声,道:“好了,今天的战争到此为止。我向夫人认错,以后夫人的任何教诲,梦梦我只听,再不会顶撞了。只要夫人口下留情,梦梦绝不会任意妄为,让夫人不高兴的。”
金飞本以为战争要再次爆发,突然听到南宫梦这习话,心下这才暗暗放宽。含笑道:“今天履郡王在,我们这些家务事就别拿桌上讲了。”
南宫梦即刻展出了笑脸,朝履郡王道:“履郡王突然来府上,想是有事,不知梦梦可有福气听一听。”
履郡王笑道:“小姑姑但听无碍。”缓缓转头含笑朝金大人幽幽道来,“月底雅竹戏园比戏招亲,皇爷爷要亲临雅竹戏园。十五皇叔听说舅爷爷你被雅竹戏园的钱班主请去主持大局,故让我来告知舅爷爷一声,有件事要吩咐于舅爷爷。”
南宫梦暗暗兴奋:太好了,原来主持比戏招亲的是阿玛,而且皇上也要亲临,那可热闹了。看来,又要有好戏看了,这么盛大的场面,岂能缺了她南宫梦?估计这么一次便可以把一个月的郁闷全部释放。她向往这样的兴奋时刻,时时保持着兴奋情绪,比喝好几杯咖啡都奏效。更何况,古代哪弄咖啡呢?
“哦,皇上要亲临雅竹戏园?确实是件大事。十五阿哥有何吩咐?”金大人先是一惊,而后目光极为认真的看着履郡王,等待他的下文。
“十五皇叔说,皇爷爷并非全因热闹而去,上次十五皇叔遭劫杀的事,舅爷爷您已经查清是一些乱党余孽所为,而且已经全部清除。但皇爷爷似乎对此事不太信以为真。十五皇叔说,既然已经杀了一些人,便不想再让更多的人再因此事而割去脑袋,他余心不忍。而皇爷爷却是有彻查此事之意,而且是亲手彻查。”说话的履郡王,一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而听话的金大人,脸色却时青时白。
南宫梦却是敛了笑意,心下想:我说十五阿哥的事怎么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草动,原来阿玛用乱党余孽搪塞了一下,把案子已经结了。不得不说阿玛也是个精明的人,实在有头脑。还有十五阿哥,性情果然软善,若要成为一个人人景仰的帝王,看来是有待锻炼。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也会不顾惜别人的安全,让劫杀案草草结束吗?他是太善良了,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安全,没想过,有第一次劫杀之意,便会有第二次。还是乾隆英明,还知道彻查此事,看来对十五阿哥的安全,乾隆是看得极其重的。别看他表面和和气气,骨子里却是有着绝对的魄力,这才是乾隆啊!可十五阿哥这个傻呆瓜,却跟自己的对手打得如此火热,竟不明白乾隆的一片用心良苦。我可是知道劫杀之人是阿玛的人,薄芸呀。可我也不能跟十五阿哥直接明说啊,若说出来,连累了阿玛其次,连累了八阿哥、十一阿哥可就要世界大乱了。还是乖乖让事情自行发展吧,我可不想因为我的到来,而影响历史,只要知道十五阿哥死不了,就成,至于过程,又何须太在乎呢?只是这个面若桃花,心狠手辣的薄芸,也不知去了何处?她若再擅自行动一次,十五阿哥岂不又危险了?即使死不了,也得受伤呀。不行,得提醒十五阿哥一声,提防薄芸才是,若不然,多不够哥们儿呀。
这时一个女人,着着便装,含笑委婉,信步走来,朝大家蹲身行礼,“给履郡王,金大人,金夫人,少爷,小姐请安。”
南宫梦抬眼细细瞧,心下一凛:完了!真是说曹*,曹*就到。她胆子也真够大的,劫杀了十五阿哥,还敢堂而皇之来金府。皇上不是吃素的,她可知道?怎会那么容易放过她?
“我小时候见过你,你是教我八皇叔、十一皇叔武功的那个高人。”履郡王认真的瞧着薄芸,满脸的敬佩之色。
“履郡王过奖了,高人不敢当。”薄芸面色优雅,全然看不出一丝杀气,倒像教书的夫子一般。不得不说,掩藏的十分严密,竟容不得别人怀疑。菩萨心肠的性情呈在脸上,任谁也看不出,就在这样慈善的表情后,有多么阴暗的一面,杀人可以不用眨眼睛的。
南宫梦默默看着薄芸,心下开始不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薄芸,便会想起那日漫血纷飞,血染衣襟的惨烈场面,这个女人究竟有多想置十五阿哥于死地?竟能下得了那样的血手,可以把官兵杀得一个不剩。若不是十一阿哥与金大人急时赶到,恐怕连她也要因为中了一箭,而死于非命了。哪会那么幸运被带回京城治伤,养伤呢?
金大人见薄芸来,脸上的表情转为肃然,淡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薄芸微微站起身来,温柔的笑容让南宫梦看得实在心寒。南宫梦此刻突然铁了心,是必要告知十五阿哥一声,这个女人实在不得不防,太危险了,太能伪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