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梦淡瞧了履郡王一眼,漫不经心道:“该叫小姑姑呢,怎可如此说话?”
履郡王斜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反正这酒我是喝定了,给我拿个大碗,男子汉大丈夫,岂可让女子小看?”
南宫梦不禁掩嘴乐了,“男子汉大丈夫?就你也称男子汉大丈夫,实在抬举你了。”
履郡王没好气地翻了翻眼,抱着那坛女儿红,道:“不让我喝酒,这坛就谁也别想喝了。”
南宫梦淡摇了摇头,“得得得,你利害。”转身朝小妍道:“给履郡王再拿过来个大碗,记住,不要杯子,就要碗。”
小妍满含笑意,蹲了蹲身,便去了。
履郡王脸上这才浮出笑意,道:“这还差不多,省得我多费口舌。”
十五阿哥看了南宫梦一眼,道:“人都劝酒,你倒不让他喝,他若不喝酒,那我们几个岂会还有喝酒的了?”
“那是。”八阿哥随口附和。
片刻后,小妍捧来了四个大碗,南宫梦从履郡王怀中夺过酒,笑道:“准你了,别抱着了。”说着,便抱着酒坛开始往四个大碗里面倒酒。
十一阿哥伸手端起一碗酒,淡嗅了嗅,抬眼瞧了南宫梦一眼,幽幽道:“这酒是人送的吧。”
南宫梦一听,微愣了一下,转眸细瞧向了十一阿哥,惊疑道“你怎么知道人送的?”
“也有人给我送过来两坛,味道一样。”十一阿哥毫不在意道,端起碗又喝了两口。
南宫梦抱着酒坛,向十一阿哥面前移了移,道:“她也给你送了?你也不怕有毒?”
十一阿哥把碗淡然放到了桌上,斜睨了南宫梦一眼,释然道:“毒?放心吧,不会有毒的。”
南宫梦嘟了嘟嘴,看着酒,没意思的道:“我让人查过了,酒中确实没毒。”
十一阿哥淡瞥了她一眼,依旧垂眸静静地喝酒,丝毫没有再想与南宫梦搭话的意思。
南宫梦便觉无趣,盈然坐了下来。
“谁送的?”十五阿哥侧头相问。
南宫梦淡淡摇了摇头,“无关紧要的人。”
八阿哥道:“无关紧要的人?我看越是无关紧要的人,越不是小人物。说说吧,是谁?”
南宫梦转眸狠瞥了他一眼,这人,怎么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看什么?我说得不对?”八阿哥直瞧着南宫梦,瞧得南宫梦全身的不自在。
南宫梦佯装不在意地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的?”
八阿哥没好气道:“那么无聊的人,我还懒得知道是谁呢。”说罢,又端起碗饮了两口,自行倒酒去了。
十五阿哥默默地喝酒,时不时看一眼南宫梦,忍不住又道:“你想清楚了?你真的要嫁给任墨轩呀。”
南宫梦淡淡地倒酒,装作漫不经心道:“早晚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一样?有那么多时间自寻快乐,何苦讨那烦心寻不快?”话虽如此说,但南宫梦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顺其自然罢了,有些缘份莫强求,即便强求来,也只是未知数而已。
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五阿哥、履郡王闻声,皆陷入了一片沉思中。
酒没喝多久,几个人便纷纷以公事在身为由,撤了席。南宫梦倒没太多在意,让小妍收拾了一下,便撤回到了自己屋里。
走到床边,被子一掀,又蒙头大睡起来。
小妍许是知道她心里不畅,便没出声阻其睡觉,只得自行关了门,默默地退了下去。
南宫梦又把自己关屋里整一天,一点出门的心情也没有。
翌日大喜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临了。
清晨,南宫梦依旧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身后忙前忙后的小妍,淡淡道:“别插那个了,太华丽了,素些就行。”
小妍闻声,看了看自己手上正要往南宫梦头上插的簪子,道:“小姐,这新婚大喜,素些不太好吧。”
南宫梦默默地坐着,随口道:“戴到头上多累呀,只戴个花冠就行了。”
小妍无奈,只得丢下簪子,直接给南宫梦戴花冠。
“这个真重!必须戴吗?”南宫梦说着,便伸手去摘,让脑袋受如此大的罪,实在于心不忍。
“我的好小姐,你可别闹了。这个可必须得戴,万不能摘的。老爷若知道了,必会惩罚我的。”小妍用着乞求的目光瞧着南宫梦,道。
南宫梦只好丢开了手,微叹了口气,“结婚真费劲。”
小妍见南宫梦不再执意要摘花冠了,这才舒了口气,道:“小姐,今天不仅是你大喜之日,也是十一爷大喜之日。真羡慕你,能跟十一爷同喜。”
南宫梦闻此言,转头瞧了小妍一眼,轻轻的挽住了她的手,道:“小妍,可惜了你,若我今天是嫁给十一爷的,那么你就有机会陪嫁过去了。如今我的命已经定形了,是要嫁给任墨轩了,我想帮你,却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妍笑呵呵地反握住了南宫梦的手,道:“奴婢没事,只是开心,替小姐开心。嫁人不容易,小姐既然嫁了文状元,就把心里的爱都给未来的丈夫吧。这样,小姐才能永久的开心下去。”
南宫梦岂能不知小妍话中意?微微含笑低眸道:“我会的。”
“吉时已到!小姐该上花轿了。”喜娘适时推门而入,笑容可掬地甩着手帕。
南宫梦闻声,淡然一笑,道:“吉时?这都几时了?”
“小姐,花轿中途出现了点状况,故迟了些,但还是没错过吉时的。”喜娘笑呵呵道。果真是喜娘,讲话都是满脸的笑意。南宫梦无视她的存在,拿起眉笔,又扫了扫娥眉,方才站起身来。
只是刚站起身,便觉得头有些昏沉,这让她想起了在仙萧楼的遭遇,感觉上是一模一样的。脚下一软,便往地上跌了去。
小妍、喜娘及两个小丫头忙上前去扶,但终没扶起南宫梦。南宫梦还是跟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众人手忙脚乱,失了方寸,各种声音连成一片。
南宫梦朦朦胧胧中睁开了睡眼,却看到了洗手间清晰的壁镜中,自己直板发丝盈盈飘起,白色睡衣如梦般,悠悠而坠。水龙头里的水,一直哗哗地流淌,怎么也关不住。
南宫梦讶然地抚着自己的小脸,一会儿是段雪曼,一会儿是南宫梦。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抓狂,倒分不清到底自己是谁了?
推开洗手间的门,南宫梦习惯性地往自己房间里走去。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暖暖的席梦思,到处贴满明星海报的墙壁,还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让人舒畅。
“雪曼,给妈妈冲杯咖啡。”妈妈的声音懒散的响起,想来是太累了,竟懒得起来了。
南宫梦忙冲出了屋子,准备去给妈妈冲咖啡,却看到了另一个背影。一个真正的段雪曼:有段雪曼的容貌,有段雪曼的声音,有段雪曼的孝顺。
她娇声应道:“好的,妈妈,咖啡马上到。”说完,转身已经跑到了咖啡机前。
南宫梦茫然地看着她,眸间蒙起了水雾,又看了看坐在沙发前一直揉着太阳穴的妈妈,心里更为难过。心里呐喊着:妈妈,妈妈,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我呢?雪曼在这呀。
任飞飞,那个自南宫梦来到古代时,就一直提点她的人,也就是任墨文、任墨轩的姑姑。此刻突然出现在南宫梦身旁,道:“你只是意识在这里,该回去了。你要嫁的人还在等你。”
南宫梦又莫名地看向了任飞飞,顿了顿,道:“我可以回来吗?我不想待在大清朝了。”
任飞飞道:“你回不去了,从你决定当南宫梦那一刻,你就回不去了。她比你更体贴你的妈妈,更关心你的妈妈不是吗?”任飞飞说着,便把眼前的段雪曼指与南宫梦看。
南宫梦细瞧着这个女孩子给妈妈倒完咖啡,又慌忙去拖地,忙得不亦乐乎。而她以前却是连地都没拖过的。看来这个女孩子确实比自己更为孝顺,更会体贴家人。
任飞飞轻轻拉起了南宫梦的手腕,微微含笑道:“回去吧,你要嫁的人还在等你。”
南宫梦无力地嘤了一声,“他等不等又能怎样?我又不是他的菜,他也不是我的菜。做些无谓的等待,有什么用。”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的菜,你确定?”任飞飞的声音满含疑问。
“当然确定。闷葫芦一个,长得帅也只是个摆设的花瓶而已,实在没意思。”南宫梦随口道。
任飞飞只是笑,却没答话,拉着南宫梦转身便离去。
南宫梦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便一直往下掉去。
黑黑的墙壁又阴又冷,想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摸不着,“任姑姑!”
南宫梦失声叫了出来,却没有一点回声。接着又是几声“任姑姑!”叫得哀伤而悲怆,可还是没有一丝回音。无边的恐惧袭卷而来,南宫梦弱小的身子再无力承受,冷汗渐渐阴湿了衣服,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没人拉,也没人救,更没人问。那种感觉,比一刀毙命,要来得更为切心。